“本人北胜天,继承敝门历代遗志,穷毕生岁月,勘破惊雁宫之秘,得来此间,虽未能生返人世,亦已无憾。
此神殿实藏有天地之秘。鬼神莫测之道。
惜本人慧根未结,未能如广成子仙师般得破至道,超脱凡世。
本人尝以天下第一土木宗师自居,至此始知微不足道。
经本人测断,逃离此处之法,必从东南巽方湖底去水道,顺流而出,可抵地面,特以此地无名树所生坚丝,制成护袋。若是当世高手,能将护袋充气,再以真力护身,龟伏于内,随地下河流冲出,或可重出生天。吾老矣,非不欲也是不能也。字留有缘。”
等传鹰从入定之中醒来,和张群超一同读到这一代土木大师北胜天的留信,纵使是以二人心志之坚,也不免轻叹!
他自己虽不能离去,却悲天悯人,留下逃生之法,用心良苦。
传鹰确认过《岳册》后,心中生出慷慨之气,道:“张兄,本来我等是要把这《岳册》交给义军首领龙尊义的,但此时我却觉得若是给了张兄或许会更有用处!”
张群超淡然一笑,道:“你我均知朝廷腐败无能,我与父王虽贵为王孙子弟,但不掌一兵一卒,而龙尊义为义军盟主,一向也颇有能为,此时带甲二十万,如果有了《岳册》,也许便可以抵挡住蒙军南下的兵锋!”
传鹰还待说话一二,张群超摆摆手道:“虽然我在传兄眼中不凡,但此时年岁尚小,于国事无足轻重。况且传兄与我一路行来,当知道我与传兄也是同一种人,不喜凡尘,只喜仙道,在无尽的宇宙与时空之中追寻真理,探究生命与自然万物的真谛!我有一种很准的直觉,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或者是另一个世界,我与传兄还会遇到,一起饮酒,论刀,悟道!”
传鹰沉默,他还能说什么,想说的都已经被张群超说了!但他的双目却熠熠生辉,似乎也为在孤独的旅途之中遇到一个同样的人,一个知己,感到由衷的喜悦!
“张兄,虽然如此,但我也要把这《岳册》先行送出去!”传鹰语气虽淡,但话音之外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无限的向往。
另一个世界又是怎样精彩纷呈的世界?或许一念生起,任何人都忍不住激动吧!
“那是自然,传兄持《岳册》先去,我随后就来!”张群超也不解释,也用不着解释,淡笑一下,在广成子身旁盘膝坐下。
传鹰微一点头,纵身向东南方掠去。他此时也已晋入天人之境,心神无时无刻不与天地交感,合而为一,全身贯透一种沛然莫御,仿佛无穷无尽的能量,加之又学会驭风之术,此时奔掠犹胜过电射,一步跨出便有百米之远!
张群超感觉到一股冥冥之中企图窥视的心灵力量,知道传鹰此去,必定会有所机缘!但他之所以没有随传鹰一同出去,乃是左眼之中的青铜古殿突然又有所感应!
“你来了?”
八师巴深情地鸟瞰千里岗山峦全景,山河秀丽,天地悠悠,怆然泪下。转过头来,传鹰已在十丈之内。
“我来了,今日便是你授首之日!”传鹰沉声说道,此日之前,他自从战神殿中出来,先后遭遇八师巴召来的四大弟子,差点被白莲珏的姹女大法吸尽精元,命悬一线,被铁颜、宋天南两人在百丈索桥上围攻,与赫天魔、毕夜惊一路缠斗,其中种种凶险,虽然因为自己实力大进,有惊无险,但那种被动的感觉却着实不好受,也不是他传鹰的风格!
离八师巴只有十丈的距离,传鹰在背上抽出厚背刀,感到自己正处于精气神的峰颠状态,自信有把握把这世界上任何人劈得飞离悬崖。他不断加速,直朝八师巴笔直掠去,长刀开始劈出,八师巴只在六尺开外,全身袍服被自己的刀气迫得向后飞扬!
八师巴宝相庄严,双目神光暴闪,似乎在引颈待割,传鹰一刀如箭在弦,不可不发。
传鹰大喝一声,惊天动地的一刀,在气势积累得最强劲时,闪电向八师巴劈去,天地蓦生变化。
八师巴精神大法全力展开,他并不能预测这将在传鹰身上引发出甚么后果,成功或者失败,但他俩必将在精神上紧紧连结在一起,再也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而是携手共同进入一个超越现世精神旅程的伙伴,在另一个层面,既是朋友,也是敌人,既是夫妻,也是父子。
对八师巴来说,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成功和失败,有的只是“经验”,正如聪明和愚蠢、生和死,都只是不同的“经验”,他最终的目的,就是要通过传鹰这个“经验”,达到对密宗无上诀要“大藏**”的超悟。
青铜古殿从左眼悬空而出,发出万道青光不断闪耀,张群超的视线范围之内,战神巨殿轰隆隆发出巨响,又有惊变!
莫大的力量从青光之中迸发,有如一只遮天大手从某一种时空维度抓下,拉扯着战神殿进入青光之中,战神殿在轰隆巨响之中不断变小,不久便随青光彻底消逝而入青铜古殿!
张群超心神再回转时,他从战神殿之中出来,手中捧着一尊滴溜溜旋转、发着青光的青铜古殿,虽然这神秘的青铜古殿从外观上看似乎没有变化,但似乎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气息流转更加灵活,与心神之间的勾连也愈加紧密。
而且最关键的是,张群超对它的联系与沟通好像有了一丝化被动为主动的迹象,表现出来就是它对张群超的每次试探性联系都有了些许回应!
那战神殿似乎化为了青铜古殿的一个极小部分,就在古殿的第七层,战神殿之内的一切物体都宛然如初,但灵气似乎更加充裕了,湖水之中的鱼群、兽类欢快的自由来去,岩壁上生长的奇花异草光彩夺目,生机勃勃!
张群超从战神殿内的一切事物掠过,尤其是四十九副图录浮雕,收摄心神,身体此时站在一处清澈见底的溪流之上,双目却不经意之间扬起,淡淡的看向远方!
月亮高挂在传鹰、八师巴身后,月色洒遍孤崖,整个天地沉寂无声,只有在百丈下的急流,传来流水的声响。
八师巴道:“谢谢!”
传鹰道:“何去何从!”
八师巴面上放光,站起身来,在月色下直如神人,宝相庄严,笑道:“传小弟你我此叙,乃千百世之福缘,今晚我即赶返西藏,觅地修行,他日有成,自当见告。”
传鹰也站直身子,仿如再世为人,原来全身已被冷汗湿透,本来以他这等武功通灵之士,纵使大热天时,也不致流汗,刚才的经历,实耗用了他全身巨大的能量。
八师巴走了几步,见传鹰不作一语,回转头来道:“若非你得见战神图录,我们必无此奇遇,但一利一弊,令次也将惹来世俗烦恼,尤其你击伤毕夜惊,此人回报蒙古王庭,必将不择手段置你于死,也是相当头痛。况且如果惹出了蒙赤行,以你目前的成就,虽可一拼,却胜算不高。”
八师巴此时此刻竟然好言相告,似乎之前长达两个时辰的决斗不曾发生过,或者他们根本就是一对在互道珍重的朋友!
传鹰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八师巴大笑而去,声音远远传来道:“成又如何,败又如何。”回音在空山来回激荡。
传鹰微微一笑,却蓦然灵机一动,感觉不对,只觉一股惊人杀机冲天而起,往八师巴消逝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