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大人,莉迪亚小姐正在等您呢。”随从的声音让撒克洛从沉思中抬起头来,不知不觉,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于是他刚走进大厅,一团粉红色的生物就往他怀里扑,好在他的动作敏捷,躲开了以后用手扶了对方一下:“请小心,迪莉娅小姐。”
出生于名门望族的迪莉娅自从进入社交场以后,便成了皇都所有上流社会男士中的不二女神。优雅与娇弱的动作,美丽的容貌,加上不菲的身家,大部分的男人都在谋划着将她娶回家,因为她不但漂亮,还是独生女,娶了她等于继承了一大片的领土,这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表哥,”只有十六岁的迪莉娅脸上满是担忧,“决斗……没事吧?”
“没事。”作为这个婚嫁的热门人选在皇都的表哥,撒克洛不得不帮忙应付一些年轻人的挑战,当然,某些时候也是致命的——对于挑战者而言。
“我希望你没受伤,”迪莉娅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他们拿回来一套带血的衣服,我知道那是你的……”
“不是我的血,”撒克洛对这个表妹有点不耐烦,谁都不喜欢因为这样一个表妹,老要去应付一些年轻人的决斗,好一点的结果是,对方虽然能活下来,但是名誉扫地;运气不好一点的——就像今天这个一样,直接运去墓地了。
所谓红颜祸水就是这个意思吗?
“送迪莉娅小姐回房间,她看起来很累,”撒克洛有些不耐烦,对他的随从说。
迪莉娅有些尴尬,她站在那里,任由随从接过她的手:“可是我担心你。”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很惹人怜爱,但是撒克洛只想着明天的行程已经够多了,他还得应付那些决斗者。天知道,他少年就以剑术成名,可是那些孩子还是一个劲地往他面前凑,让他不胜其扰。
迪莉娅只好离开,她在很小的年纪就已经学会看脸色了,尤其现在这个男人已经将他的不悦很清楚地表达了出来。
撒克洛刚换下觐见的衣服,他的随从就告诉他,护卫队的队长来拜访了,所以他只好抱着喝了一半的咖啡到了接见厅。
“下午好,”护卫队来了两个人,队长和副队长,来自皇都的另一个大贵族家庭。当然,很少有平民能在官场上混到一席之地,何况现在也没有什么战争,他们也没法从战场上带回敌人的首级来换取财富和地位。
“下午好,”撒克洛有些奇怪护卫队的正副队长会在这个点来拜访他,毕竟再过一个小时,他们就下班了,和平年代,军人就是最闲的人嘛。
护卫队的队长已经四十多岁,大概两三年以后就会退休了,他是一个不错的骑士,虽然来自大贵族家庭,但是在骑士的信条礼仪和剑术上,确实有过人之处,否则也不会坐上这个位置。副队长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似乎是队长的侄子之类的亲戚,应该是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吧。
“公爵大人,我们需要军队的帮助,”说话的是副队长,他的名字是哈森,他看起来老成持重,银色的轻型铠甲下,年轻人特有的强健体魄让他看起来精神焕发。
撒克洛笑了笑,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我能知道是什么事吗?”
“是黑暗生物,”哈森说话一点也不拖泥带水,通常的情况下,这两个人中一直是哈森充当发言人,解说这种事情可不能让地位高的人来做,所以他继续说,“城中这个星期发生了好几起的……凶杀事件,我们怀疑凶手来自城外的森林,所以明天需要组织战士前去探查和歼杀,希望公爵大人能拨人帮助我们。”
“黑暗生物?”撒克洛有些意外,他是听说在城里最近几天不怎么安静,贫民区那里死了好几个人,但没想到护卫队会认为这是黑暗生物做下的。
“是哪种黑暗生物?”他问。
哈森摇摇头:“据目击者说,长得有点像鼠人。”
“应该派斥候或者赏金猎人去看看,”撒克洛耸耸肩膀说,“鼠人应该不会出现在皇都里,更何况贸然出动军队的话,会让平民不安,最好还是先探明情况比较好。”
“可是……”哈森没想到对方就这样给拒绝了,看了一眼队长,斥候属于秘密独立部队,不属于他们可以调遣的部门,而赏金猎人又不太可靠。哈森只好转过头来对撒克洛说,“护卫队恐怕没办法独立对付那些东西……”
“那就找教会,”撒克洛建议道,“给那些祭司找点事情做。”将对方的求助推的一干二净,他明知道他们不会去找教会,却这样提议着,不过就是希望他们明白,他不想搀和。
护卫队现在的权限可大不如前了,他完全可以忽略他们。
哈森只好说了一些别的事情,起身与护卫队队长一起离开。护卫队的队长除了必要的礼貌问候以外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发表一句意见,好像他就是陪副队长过来走个过场一样。
在他们离开以后,撒克洛将安奴叫过来。
“这件事情的确是开始瞒不住了,”安奴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穿着异邦的特色服装,五彩斑斓的短褂背心和绣着精致花纹的丝绸长裤,深棕色的皮肤散发着一种来自阳光的健康色泽,银色的长发随意扎在脑后,“贫民区有时候一天会死很多人,但是那都是自然死亡的人数,但是现在非正常的死亡引起了恐慌,而且在贵族与富人居住区里也出现了一些不好的流言。”
很难想象,这样打扮地花枝招展又引人注意的男人会是刺客兼盗贼,他到底是怎么隐匿自己的行踪的?撒克洛一直有这样的困惑,但是这又不关他的事,只要对方把事情做好就好了。
撒克洛并不是不知民间疾苦的贵族,相反他对贫民区的事情非常了解,那大概是因为他的幼年时期都是在那里度过的吧。至少他知道安奴所说的“自然死亡”的贫民是包括饿死和被打死之类的死因,如果能在贫民区引起恐慌,能让那些对生命麻木不仁的下等人产生恐慌的,恐怕还真是不小的事情了。
“你觉得我需要去调查一下吗?”撒克洛问他。
安奴露出一个笑容:“噢,如果你需要我去调查的话,我会小心避开护卫队的,最近他们都太闲了,这件事情可引起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
第二天,撒克洛这边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去查探一下情况,那边艾洛斯已经拍着桌子嚷嚷着严惩凶手。
听到这个消息的撒克洛有些困惑地偏偏头,问一边的宰相恩波:“陛下什么时候决定的?”
宰相恩波已经为皇室服务了一年——没错,这个资历尚浅的宰相是在艾洛斯登上国王的宝座以后才被提拔为宰相的。虽然他只有一年的资历,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一颗红心向皇室,忠心耿耿地为国王打理整个国家。
现在他正在为国王终于关心民生了,感到十分激动,被撒克洛公爵一问,他愉快地回答:“在今天早上,确切地说是在陛下看了每日的皇都财政收支报告以后询问我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回答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聪明的宰相并没有发现其中的蹊跷,一边感叹着,我们的国王尊是太善良了。
撒克洛则落下一排的黑线,事实上,在处理国家的事务上,这位国王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在这个国家三百年的历史中,还没有那个国王勤奋到每天看各地的财政收支报表,但是艾洛斯做到了!
而这次的事件恐怕就是……
“咦,有什么问题吗?”艾洛斯让宫女为自己穿戴整齐,准备去出席光明教会的宗教法庭。
“只是有些……奇怪而已,”萨洛克看到华丽的丝绸穿戴的艾洛斯,对方纤瘦的身体包裹在宽大的深蓝色袍子里,黑色的丝缎用红色的宝石固定在脖子上,他的金发被仔细的编织起来,他没有戴上王冠,也没有这个国家皇室的血统,但是他的确是国王,至少现在是。
艾洛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公爵大人,你知道一旦社会动荡,人民就没心思工作,不工作就没有钱,他们没有钱我们就没有税收。贫民区虽然不太值钱,但是我知道值钱的东西大都出自这里,整个皇都的运作不是依赖我们,而是那些穷人。因为这件事情,有几处市场已经不开张了,一些工坊的工人害怕被害,缩短了工时……公爵大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撒克洛挫败地看着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顺从地回答:“完全明白。”
“明白就好,”艾洛斯扣上披风扣,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宝石长剑,将它扣在腰带上,“我希望教会的法庭不需要花费我太多时间,我还有一个财政会议要开。”
“我也如此希望着,”撒克洛伸手为对方整理好花边领子,指尖轻轻划过对方的脸颊的时候,带来一种低于常人的冰冷温度。这个人总是在提醒着他们之间的区别,这让撒克洛有些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