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开车送陈星柔回酒店,一路上,陈星柔只是沉默的看着窗外,她的情绪仿佛平静了不少。陈墨把车停在了酒店门口,怕惊扰到怔怔望着窗外的陈星柔声音放的低沉:“要我送你上去吗?”
陈星柔回过神,车窗外那栋熟悉的建筑物提醒着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她笑了笑,摇头道:“不用了,现在这个关头你是最忙的时候,哥你放心我沒有事情,我对他也不只是失望一两天了,这么多年都过來了,又算什么了,你说的对,我现在有家庭,有孩子,有想要照顾和呵护的人,我不想再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了!”
“你长大了!”陈墨轻轻的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陈星柔的头发,记忆中那个总有阴郁向自己寻求安慰和保护的小姑娘再也找不到了。
“那我先走了!”陈星柔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扶着肚子打开车门,忽然她仿佛僵住,紧抓车门的手掌因为用力,青色的血管根根分明突兀而起,片刻,她才有些艰难的起身下了车,转身看着陈墨的眼睛,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与坚定“哥,你帮我安排一下,我明天要见他!”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离去,陈墨看着她消瘦淡薄的背影眼光中带着心疼,终于在看着陈星柔平安进了酒店,扭过头,一脚踩下油门,眼角的余光带着一抹嗜血的冷酷。
米兰睁眼最先看到的是一片白茫茫的被子,外面的阳光似乎正烈,洋洋洒洒的从被子里透了进來。米兰挡住眼睛坐了起來,等眼睛适应了强光才缓缓的放下手掌,昨夜紧闭的窗帘已经悉数拉开,阳光大大咧咧的包满了整个房间。米兰偏头伸手摸过放在床头的手机,昨夜已经因为电量过低而关机的它神奇的变成了满格的电量,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长时间躺在床上,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米兰掀开被子站了起來,揉了揉酸痛的腰部,慢慢的往洗手间移动。看着镜子,米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眼睛肿的如同核桃一样,眼底还带着无法忽视青色,她打开水龙头,将洗脸池放满了水,然后附身浸了进去,直到窒息感压迫神经才反射性的抬了起來,放在洗脸池边缘的手掌忽然用力收紧,大口大口的呼吸迎接新鲜的空气。
等到呼吸渐渐的平复,米兰顺手扯了两张纸将脸上的水珠擦干,纸张是备用了擦手纸,表面粗糙,刮在皮肤上有微微的刺痛感。米兰只是面无表情的擦干水后,将纸团丢进纸篓,推门出來洗手间。
环顾病房一圈,沒有发现昨天自己身上穿的衣物,米兰偏头想着也对,那身衣服沾了不少的血,恐怕被工作人员随手丢了,只好盘腿坐在床上,盯着手机发呆,却找不到人在这个时候帮忙來送一套衣服。米兰扯着嘴角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悲凉,这么多年活的失败透顶,除去家人,身边却连一个能够信任的安慰的人都沒有。
米兰垂下眼,正欲按下床旁的呼叫器时,病房的门却被推开了,进來的是一名大概四十五岁上下的中年妇女,她看起來面容和蔼,脸上带着笑意,手里还端着一个保温饭盒,见米兰醒了,目光带着几分惊喜,连忙道“米小姐你醒了!”
米兰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开口问道:“你是?”
她把保温盒放在床头边,然后笑眯眯的说:“我是陈总给您找的看护,我就估摸着你这时候会醒,所以把粥又拿去热了一遍,这病房的微波炉坏了,一时半会也沒送过來,只好多走几步去她们护士站去热!”
说着,她把病床自带的餐桌给安好,保温盒打开,食物的清香顿时溢满整个房间,她低头见米兰光着脚,只穿着单薄的病服,赶紧把被子往米兰的身上一盖,低头絮絮叨叨“米小姐怎么不穿袜子,还穿的这么的薄,小心着凉了,赶紧捂住被子,你这个也得做个小月子,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了,到之后落下什么毛病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看护盖好被子之后将床摇了起來,又在米兰的背后塞了一个枕头,把粥盛了出來,放在米兰的面前,又取了干净的勺子反正粥碗了,嘱咐道:“您快趁热吃,刚才陈总又叫人送了滋补的汤水,你先喝粥垫垫胃,然后在喝汤!”
米兰看着那碗粥,那香味就知道是出自竹园师傅的手艺,但她现在却丝毫沒有任何的胃口,于是摇了摇头道:“我不饿,你去帮我买身衣服,然后把张主任给叫來,我要出院!”
“衣服一大早陈总就叫人送來了,我给您挂在柜子里了,而且陈总吩咐了,等他忙完晚上就來接你,你不用这么着急出院,就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一下,你要是实在吃不下,就喝点汤吧!”说着,看护将粥碗放在了一边,给米兰重新盛了一碗滋补的汤品。
“不用了,你随便找个医生,能帮我办出院就行!”米兰搓了搓脸,声音格外的低沉,仿佛在隐忍什么,她重重的呼吸着,那洁白的天花板和墙面仿佛重重的压在心头,扼住了脖子,令她不能呼吸。
“多少吃点,您得补补营养,光打针有什么用,食补是最好的,这些汤品都是补气血的,对现在來说是再合适不过了!”看护把汤品往米兰的面前推了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所有的一切朝着米兰迎面扑來,那摊鲜红扼血液,器械碰撞的声响,墙上的钟表规律的滴答声,轮子摩擦地面发出的粗糙生,那首从远方而來,带着空灵的英文歌。这些声音交杂着,在耳边轮番上演,米兰颤抖着,猛然的将手边的汤碗掀翻,嘶哑的怒吼:“说了不要!”
余音之后,是瓷碗撞击地面的尖叫,这声尖叫过后,耳边的声音忽然停了下來,米兰怔怔的看着碎成几瓣的洁白瓷片,转头看向看护,她的眼神中有些惊慌,米兰低头搓了搓脸,喃喃的道歉:“对不起!”
看护反应过來,沒说什么只是温和的笑了笑,然后蹲下将碎掉的碗片一一放进垃圾桶,米兰静静的看着她昨晚这一切,突然觉得无力,于是淡淡的道:“你把这些东西都收了然后出去,我想在睡一会!”
看护迟疑的点点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她将粥和汤品收好,又将小桌板收起,然后把窗帘拉上后,轻手轻脚的关门离开病房。
看护走后,寂静和黑暗重新袭來,病房的窗帘很厚将外面的阳光遮挡的死死的,米兰从被子里露出了半个头,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然后偏头闭上了眼睛。
梦里,米兰站在一片无根的沙漠,她拼命的想要寻找到出路,可是不管走多久总是回到原來的地方,她觉得越來越渴,越來越渴,身体里的水分仿佛要被阳光统统蒸发干净,米兰的脚一软,跌躺在炙热的沙子里,蓦地,那熟悉的嘈杂声又回來了,除此之外还有似有似无孩童的哭泣,米兰挣扎着想要逃离这些身影,可她发现她怎么也动不了,慢慢的,她的身体陷入了砂砾之中,大片大片的沙子糊住她的口鼻与身体,越陷越深,直到不能呼吸......
米兰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陈墨的侧脸,他懒懒的搭着长腿,将平板电脑放在膝盖上,低头在刷些什么,忽然他偏过头,勾起嘴角笑了,声音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磁性:“醒了?”
陈墨见米兰沒有反应,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摸了摸她的额头,手中却一片湿濡,陈墨不由的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出了这么一脑门子的冷汗!“
米兰摇了摇头,避开陈墨带着暖意的手掌,掀开被子,背对着陈墨坐了起來。因为长时间沒有进食,米兰站起來的那一瞬间,忽然感觉阵阵的头晕,眼前发黑,一个不留心跌坐在床上。陈墨赶紧站了起來,扶住她问道:“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吗?”说着便要去按床头的呼叫器。
米兰按住陈墨的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声音沙哑的道:“沒事,就是睡久了有些头晕,缓缓就好了!”
陈墨赶紧到了一杯水放在米兰的手边,皱着眉头道:“我听看护说,你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吃东西,连水都沒有和,先喝点水,我马上叫人送点东西过來!”
米兰确实觉得无比的口渴,喉咙如同火烧一般,于是低头就着陈墨的手将一整杯水喝完,清凉的水流过喉咙缓解了难耐的灼热,陈墨见米兰喝完,将被子随手放在一旁问道:“还要吗?”
米兰摇摇头,重新试着站了起來,转头对陈墨说:“我沒事,我去洗手间换一下衣服,然后就回去吧!”
“不用这么着急,吃完东西在回去,我也还沒有吃完饭!”陈墨抿了抿嘴道。
“随便你!”米兰点点头,慢慢的走到柜子旁,将里面的衣服拿了出來“我身上有点黏,先去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