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面时,他对她说的唯五个字是“你踩到我了”,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贝亦铭开车送白丫回去,司机则是在后面开着白丫的车。白丫坐在贝亦铭的车中呆愣愣的,百感交集,最终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在车里悠转许久不曾散去。
到了公寓后,白丫不发一语地推门下车,再上楼,直到关门关不上的时候,才看到贝亦铭一直跟着她下车上了楼。
贝亦铭脚尖挡着门,低头问她:“你说,我明天会在你家发现一个新鲜的女尸吗?”
白丫目光涣散地看着他,慢了好几拍地才“啊”了一声,“我不会自杀,你放心。”
贝亦铭递给她一只手机,“随身拿着,电量很足,以防哪天找不到你,方便联系。”
“哦。”
贝亦铭端量着白丫的头顶,徐缓道:“苏好在乡下当村官,我明天会去找她,可能很久不会回来,你有事就去找凤凰岛和程兮。”
白丫点点头,“好。”又抬起头,“萧若飞不是来开会的吗?你不一起?”
“不,有省长秘书长他们在,够用了。好好休息,明天去萧若飞那报道。”
白丫握紧拳头,很用力地点了头,“好!”
贝亦铭笑笑,抽回脚,转身潇洒离开。
白丫一遍遍地回想着几小时前与萧若飞跳的那支舞,这就像个辩证题。现在的萧若飞,不是与她和萧嚣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萧若飞,没有任何意义。现在的萧若飞又是她曾爱过并一直爱着的萧若飞,与他跳舞时,心脏仍旧会加速跳动,心动的感觉多年来都不曾变过。
贝亦铭今天问她,她和萧若飞是怎么相识的。
其实,最初的相识,并不是个值得回忆的开端。
他们的初遇,是在一个酒宴上。
那会儿的萧若飞就和现在一样,是万人敬仰的大老板。
而白丫,刚和贝亦铭分手,仍旧是公司里的小经理。
酒宴上,白丫坐在角落眼里,双眼平静如水。她穿着蓝色嵌水钻的抹胸小洋裙,手中拿着一颗纽扣自娱自乐,但面上有些落寞。纽扣放在手背上,从食指翻到小拇指,再从小拇指翻回食指,无聊得很,似乎十分厌烦此时的酒宴。
觥筹交错之间虚与委蛇,没几句真话,不如回家睡大觉。
她旁边坐着的也是个老总,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白丫偶尔举杯碰杯,之后便放下杯子,百无聊赖地晃着汤匙。
没多久,便感觉到一双手放到了她腿上,白丫皱眉躲开。过了片刻,一双手又碰了上来,白丫立即转头去瞪这老总,那猥-琐老男人却一本正经地跟别人说话,表里不一又恶心,白丫直反胃,借口起身就去楼上休息室休息。
坐在沙发上也无聊,白丫又喝了点儿酒,迷迷糊糊地,倚着沙发就睡着了。
白丫那会儿没经历过什么事儿,性格还是柔弱的,不像如今这样干练。
半睡半醒间,就感觉身上像有东西在爬来爬去,浑身打了个激灵,揉着眼睛睁开眼,就看见了刚才那老总笑得下流的脸。
白丫恐惧一呆,接着下意识就要喊叫求饶,然而嘴已经被他捂上。
白丫疯狂地反抗,双手却又被毛巾绑住,口中也被塞进去一大块步,小洋裙已经被撕开。女人的力量总是无法跟男人抗衡,“唔唔”地痛苦反抗无果,她在那猥-琐的男人身下瑟瑟发抖,满面泪痕。
就当她睁大眼睛惊慌地看着那双大手要扯开她的内裤时,突然冲过来一人,两脚横踢过去,当时就把这老总的命根子踢了个残废。
英雄救了美人。
那位英雄就是萧若飞。
故事的开端就是这样。萧若飞和贝亦铭一样,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这样的污秽之事。之后这件事事发没多久后,猥-琐老总就被送进了监狱,是萧若飞授意贝亦铭去做的这件事,听闻这混蛋在监狱里受了不少的罪,生不如死。
恶有恶报简直是真理。
白丫翻了个身,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半夜爬起来打开电脑,上网搜索能找到了萧若飞的所有信息,但搜索结果寥寥无几,他一直这么在意隐私。
白丫和贝亦铭从枫谷园回来的同时,萧若飞和云彤回了金鼎大酒店。
看了眼时间,晚十点,白丫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萧若飞和他老婆正在云雨!
冷不防地坐起身,电光火石间,白丫就将自己武装好,戴上墨镜戴上帽子戴上口罩,疾如雷电地开车去了金鼎。
“我是贝亦铭贝老板的秘书,”白丫低声说,“来找萧先生的,请问萧先生在哪个房间?”
前台无法确认白丫的身份,不予告知。
白丫没辙,脸不红不白地给凤凰岛打了过去。未几,凤凰岛回拨过来,“一共就两间总统套房,我已经帮你开了另一间,你说是老板的秘书,前台就会派人带你过去。”
白丫呼出一口气,笑了起来。
两间总统套间门对门,白丫拿了房卡之后,淡定自若地进去,过了有半小时,又走了出来,像只等着主人归家不停转圈圈的忠犬,不停在萧若飞门口晃悠。
左右看了看没人,也不管摄像头能否录到她,终于忍不住地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白丫噤着鼻子,眼睛配合着斜斜地向上看,扒着门,仔仔细细地努力地听着。
里面有些细小的声音,好似是男女在对话。白丫听得不够清晰,大大地叹了口气,旋即又使劲儿的扒着门,继续听。
不知道是因为有了主观意识还是怎样,好似听见断断续续地特别的声音。
白丫浑身顿时一僵。
想要退开一些,不再继续自作自受,可却根本连怎样动作都忘了,僵着身体,贴着门,一动不动,那些声音充斥着耳膜,生生将她撕裂,仿佛五内俱崩,摇摇欲坠。
他有自己的生活,她却没有资格吃醋或神伤,连站在他身边,都要费劲脑筋找到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才可以。
白丫浑然不觉已经泪流满面,连身后悄然走过来一人都没有觉察到。
“你在干什么?”
“啊!!!”陡然出现的声音吓了白丫一跳,真正一跳,不停拍着左胸,瞪向声源。
接着又吓了一跳,嘴都吓白了,“老萧你干什么!”
负手而立的萧若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冷若寒冰,“你是在叫我?”
白丫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摇头,“不不不,我不是在叫你。”
萧若飞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她身后,“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丫眨眼装傻,过了很久,才终于想起怎么办,结结巴巴地指着门上牌子说:“我住在这啊。”
萧若飞冷道:“那你的门卡呢。”
白丫双手乖乖递出。
萧若飞未接,仅睥睨了一眼,便冷道:“你的房间在对面,我住在这里。”
“啊?哦。”白丫装傻充愣,“睡晕了,不好意思啊。”擦过萧若飞的肩膀像幽灵一样飘了过去。她已经想好,第二天萧若飞若是问起她的话,她就说她有梦游的毛病,她什么都不记得,仍旧可以保持她镇定自如的女强人表象。
推开自己房门的一瞬间,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萧若飞,看到的是对面的门重重关上,留给她的是一道决绝的关门声。
白丫后怕地倚着门,心跳仍旧没有缓解,许久后,突然想到自己那会儿听的那特别的声音八成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对话声或许来自于电视。
拍了拍脑袋,苦笑了一声,白丫你真是够了!
可躺在床上时,还是需要接受一个事实,萧若飞和云彤是正常夫妻,他们的夜晚比她的夜晚要美得多。
抬手一抹眼泪,睡觉!
大约是被萧若飞和云彤的刺激有些大,这一晚,白丫梦到了她和萧若飞的第一次。
当时他们第一次吵架,之后冷战了一个月。
吵架原因是萧若飞的一场无理取闹。
在和贝亦铭分手后,她明白女人得有自己的事业,开始用大部分的时间去忙着工作,变得雷厉风行,我行我素。
所以见萧若飞的次数逐渐变得屈指可数。
萧若飞再见到她的时候,就有些语气不太好。
他说:“丫头,你是不是觉着我年龄太大,跟着我没什么前途?你现在应该认识了很多既年轻又有钱的帅哥吧,嗯?”
白丫当时是真心的一门心思的想工作。萧若飞说的嫌他年龄太大的话,她也的确暗中想过,毕竟他大了她近二十岁,单用脑袋想想就有两个问题,一是她父母那边不容易过,二是他老了的时候她还年轻着呢啊。但是萧若飞后面说得话却把她气了个半死,好像她是个多么实际的女孩,只认钱和帅。
白丫的气儿一上来,就口不择言,冲着萧若飞就吼道,“对!我就是嫌你又老又丑!我白丫又年轻又好看,什么样的又有钱又有权的帅哥我找不到,我非跟着你个老头子?”
萧若飞从来都是严肃的,高高在上的,只是单对白丫一个人和颜悦色而已,此时却不想她居然这么直白的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顿时把刚买来的几百万的瓷瓶给砸了,指着白丫的鼻子骂道:“滚!”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吵架。
她和贝亦铭在一起六年,从未听到过贝亦铭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更是没有骂过她。萧若飞的这几句话,顿时让她对贝亦铭残余的感情全都转移到了对萧若飞的恨意上了。
之后她也算是第一次认真的关心关于萧若飞的事。
搜集了很多他平时的作风资料,才知道萧若飞对自己已经算是很好了。
萧若飞在公司里面,永远是没有笑容的,严肃的让人不敢直视,甚至身边没有任何关于女人的传闻,只知道他前一段婚姻里,对妻子很好。
忽然间,她对萧若飞有了些忌惮,因为她从未想过萧若飞会有那么大的权利,甚至手段狠毒,很少有人敢和他持不同的意见,这若是在封建社会里,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而她居然敢那么对他……
白丫有点怕萧若飞对她使什么手段。
可迟迟的,一个月,萧若飞对她也没有任何表示。没有来找过她,没联系过她,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更没让人找过自己的麻烦。
这时候,她又有点难以介怀了,萧若飞这就对自己没有任何感情了……?
她都已经习惯萧若飞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了……
直到一天,她觉着后胸骨疼,去医院做胃镜的时候,才再次见到萧若飞。
萧若飞匆匆赶来,满脸焦急,问她:“丫头,你哪不舒服?”
那一刻,她知道萧若飞没有真正放开她过,定然是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她,她当时想了想,就瞎掰说来看是不是得了食管癌。
当时萧若飞勃然变色,满目猩红的回头对手下的人喊道:“立刻叫院长和所有专家来,立刻!”
再然后,随口瞎掰的她就惨了,在萧若飞知道她是随口一说之后,几乎是被萧若飞绑回家的。
当时萧若飞首次在外人面前怒形于色,暴跳如雷怒发冲冠地拖她回去,又在怒气之下,他们的第一次,很激烈,很激烈,激烈程度到现在都那样清晰。
脱下衣服的萧若飞,身材好到爆。肩宽腰细的,立马让她想到了一个职业——健美教练。
在梦中又重演了一次。
……
白丫醒来后,回想那个梦,又呆呆地穿过门墙,好似要看穿对面城墙,刺透对面那张床上的夫妻。
随着时间推移,仿似已经能够平静面对。
起身,穿衣,打电话订餐,洗漱,化妆,推门出去,敲响对面的红门。
“萧先生,我是昨天与您见过面的贝老板的助理,早餐已在楼下备好。”
过了很久,里面传出一道略带慵懒的声音,“知道了。”
白丫不动,在门外静静地瞪着。
约莫过了半小时,门打开,萧若飞衣冠整齐器宇轩昂,在看到门口的白丫时,深邃的双眼迸发出片刻的锋锐。
“你一直在这里候着?”
白丫点头,“是的萧先生。”
萧若飞擦过她的肩向前走,“以后不用。”
白丫眨了眨眼,忍不住问他,“萧先生,夫……夫人呢?”
萧若飞不答,走到电梯旁,站定。
白丫几步跟了上去,见萧若飞没有伸手的意思,立刻按下电梯。
电梯中,只有两人,萧若飞站在前方,白丫站在他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看得肆无忌惮。
老萧竟然也年轻了这么多岁呢,这样想着,白丫微微勾起了唇。
好似只要能够单独跟萧若飞在一起,白丫的心情就特别好,任何烦恼都抛诸脑后,不再算是问题。
突然,萧若飞冷声开口,“看够了吗?”
白丫:“……”
雷达要不要这么敏锐!
白丫找不到话题,只好又问了一遍,“夫……夫人呢?”
“她昨晚就回去了。”萧若飞随即冷道,“白经理,跟在我身边的第一条规矩,记住了,不准多话。”
白丫双眼一暗,低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