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里长一愣,下意识的捏了捏钱袋,感觉并不比丁老汉塞给自己的逊色,心中一喜,回答问题也尽了心,“丁家大孙女,你若真想立女户还是得先落户籍,要不然买来的产业可能保不住。”
“可是落户籍得要先置产啊?”
“其实你托托人,多花点银子打点一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的。”王里长又一脸可惜的道:“要不是我在衙门里没人,这事儿我就替大孙女办了。不过,你怎么不去找虎爷呢?这事儿他办的话十拿十稳!”
听他这么说,秋色明白这又是一个把自己和艾老虎扯在一块的人,不过她现在也懒的去解释了,况且还有立女户这么重要的事儿在眼前要办!
“多谢王里长提醒。”秋色笑着道谢。
“没事儿,你要立女户得尽快,还有两月就该征税了,别到时被人当作黑户给抓起来。若是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丁家大孙女尽管来找就是了。”王里长说完便朝丁家的男人告辞回家了。
“你先别走!”丁二姑把要回房的秋色劫住了,“你说明白,凭什么赖我偷了你银子?”
丁二姑的眼圈发红,神情憔悴,险然是已经被丁老太好一通逼问。此时,一直在旁边偷听的丁家女眷也围了过来。
“大丫还要立女户啊,可真有钱。”赵氏的话酸溜溜的。
张氏心里算计着嘴上劝道:“大丫啊,一个女人顶门过日子不是招贼么!还是有爹娘护着的好些!”
“我爹到是爹娘都在,怎么我娘还差点被撵到大街上去哪?”秋色讥讽道。
“我X你娘,连老娘都敢说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丁老太听秋色埋汰自己,忍不住就要动手。自从她动手打了赵氏后,一向只爱骂人的丁老太新添了打人技能,一言不合抬手就打,现在这项技能就要用在秋色身上了。
秋色哪里肯站着挨打,她一边躲一边高喊道:“王里长快回来,丁老太要杀人了!”
“快给我住手!”丁老汉送完人回来就看见老伴又在满院子的追着打人,忍不住大吼。
丁老太停下步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嚎起来,“哎哟你个老不死的也不管我,我就要被那贱蹄子给气死了啊!”
丁老汉额上青筋直跳,怒骂老伴,“你个死老太婆,成天除了哭就是作还能干什么?让你做个饭做这么个水样,让我留人都没底气!”
丁老太的拧脾气也上来了,跳起来对付道:“嫌我做的不好,咋也不看看你一天才赚了多少钱?我都拿了给你和外人喝酒花了,以后全家人喝西北风去?”
“行了,都赶紧回屋去!”丁老汉被堵的无言,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又训秋色,“在大户人家呆的时间长了,心思也大了!立女户也不和家里商量下,还把不把自己当成丁家人?”
“那爷你有把我当做丁家人吗?”秋色扭身反问。
“我……”丁老太想要肯定的话语在秋色明亮的目光中消弥于无形。
“老爷子,不要把其他人当傻瓜,只想占便宜!”秋色说完扭头就要走。
丁二姑却快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满脸愤慨,“你说明白你的银子到底丢了没有?”
秋色拍开丁二姑快抓到自己的手,“我的银子就是丢了,被你撬门偷走了!整个丁家就只有你进了我屋子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
“你胡说,你还有银子立女户,你的银子根本就没丢!”丁二姑气的跳脚。
“你是眼红我立女户吧,其实你现在也可以单立一个啊!虽然不是做寡妇,被休也差不多吧!”秋色被丁二姑缠的心烦,索性把她被休的事抖落出来。
此话一出果然惊翻了丁家人。
“你说啥?谁被休了?”丁老太又急急的抓住丁二姑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张氏也恍然大悟,“难怪二春你的包袱里都是旧衣服,连闺女也没带回来。”
丁三福想到什么追着问:“那你的嫁妆呢?”当初这个妹妹出嫁可是陪嫁了不少东西,总不能就拿了一包旧衣服回来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丁老汉也吓了一跳。
丁二姑陡然间听到秋色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吓的心惊肉跳,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又听到亲人的追问一时间委屈起来,不由得呜呜的哭开了。
秋色趁着丁家人乱作一团时回了自己的屋子,刚进屋就被吴氏叫了过去。
沉默了一会儿,吴氏开口问道:“大丫,你为什么……”
“为什么立女户?”秋色有些烦了,怎么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该立女户呢?“那我又为什么不能立女户呢?”
吴氏也呆了呆,是啊女儿为什么就不能立女户呢?和丁大福对视一眼,道:“可你还没出嫁,应该和爹娘在一起啊!也好有个照应。”
“不和爹娘在一起就不能照应了吗?那我爹分了出来以后就不管我爷他们了吗?”
吴氏被问的无话可说,喃喃道:“这不一样的。”具体怎么不一样却说不出来。
“娘,爹,你们别再劝我了。我从陈府出来时有人问我‘要是回家后你父母再把你卖了怎么办’,我当时说那我就立个女户到时谁也卖不了我!所以这个女户我是立定了,以后我的事我自己作主你们别管了。”
秋色说完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吴氏心塞的厉害,委屈的抹眼泪,报怨道:“闺女这是还记恨着咱,防着咱们呢!”
丁大福磕了磕烟灰,“行了,以后大丫头的事儿咱都别管了。”嘴上说着不管,心里却不得劲,对秋色也生出了一些不满来。
三丫在旁边听了半天,此时低声问了一句,“爹,娘,你们说我大姐张罗立女户,她手里得有多少钱啊?置产得不少钱吧?”
丁大福磕烟灰的手顿了下,吴氏擦眼睛的手也停了下来,二人开始只纠结于秋色不肯与他们一起落户,到不曾想过这一茬,现在听三丫这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心里却更难受了,这闺女果真和自家不是一条心,什么都瞒着自己。
“去,一边去,小孩子家家的成天钻钱眼里去了。”丁大福没好气的把三丫给撵走了。
丁家的日子恢复了正常,却又与往日不太一样。丁大福不再跟着丁老汉去码头,每日仍旧推着车去卖罐头,与丁老汉极少碰头;丁老太也不再紧盯着吴氏与三丫,而是看上了其他的媳妇和孙女,每天仍是骂这个打那个,热闹的很。
让秋色比较意外的是,丁二姑就这么悄无声息住了下来,她还以为按丁老太那般无赖的性子一定会去女婿家给闺女找回场子来呢!起码也得去作一顿出出气啊,结果她就只是坐在家里骂了两天便开始埋怨丁二姑没用,说她不会生儿子才叫人休了回来,害的自己受连累。
张氏和赵氏与两个哥哥对这个被休的妹妹态度也不好,毕竟这两家都有闺女在,多个被休的姑姑回来对名声都有影响的,弄的丁二姑现在是到处夹着尾巴闷头做事,再也没时间找秋色的麻烦了。
秋色仍是每天让丁大福帮着把罐头送到码头上去,白天在码头上卖罐头,晚上丁大福接自己时她就推着空车练习。这样卖了两天之后秋色发现,虽然码头上卖罐头的人多但她竟开始比丁大福卖的快了。观察了几日,秋色发现来光顾她的罐头摊的多是给艾老虎溜须的。
自己和艾老虎的绯闻传开以后,码头上的人虽然看秋色的眼光带着异样却没人再来找麻烦,而且还有不少人特意跑到她这儿来照顾生意,想通过她和虎爷搭上线。
“哟,秋娘子今儿出摊早啊!给我来碗罐头。”来人笑着搭话。现在码头上的人为了把秋色和另两位丁家娘子分开,朝秋色叫秋娘子,一是她总喊自己的是‘秋记罐头’,再者她对人介绍自己时一般都直接说叫秋色,极少提到姓丁。
“不是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么!你的罐头。”秋色答的顺溜。
来人继续拍马屁,顺便将空碗还给了秋色,“秋娘子的罐头吃着就是不一样,今儿虎爷来了吗?”
“我的罐头自然是不一样,可是正宗的秋记罐头,用冰糖煮的呢!给,你的罐头。”
“啊?”来人愣了愣,心说我都喝完一碗了,自己又给我盛一碗?不过还是接了过来慢慢的喝着,一边与秋色说话,“秋娘子的手艺这般好,虎爷可是有口福了。”
“大叔,来碗罐头么?正宗的秋记罐头,冰糖煮的呢!”可惜秋色没听见,去招呼生意了。
“秋娘子何必这般辛苦,直接让虎爷……”
“给,你的罐头。”来人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继续和秋色说话,却不想她又将空碗添满了罐头。
“我没要啊……”来人感觉肚子里涨满满的,苦着脸看秋色。
“啊?”秋色一脸无辜,“你不是在这儿等着让我给你盛罐头吗?”
来人看着举到自己面前的碗,捏着鼻子又喝了下去,这次没敢再和秋色说话,直接掏出一把铜钱塞过来便匆匆的跑去茅房了。
秋色就靠这样‘卖’罐头和客人有意无意的打赏赚了不少,“哼,活该,撑死你。”秋色一边掂着手里的铜板一边得意的朝那客人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正要弯腰洗碗,发现又有一个人站到了自己的摊前。
“你好,是要……罐头么?”来人竟是个四十开外的婆子,秋色愣了下,难不成这也是来找虎爷的?
那婆子笑着道:“你是秋娘子吧?我家娘子请你中午过去做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