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人马来到潋滟城西面,一辆青布马车已经停在那里恭候。陌渊和云瑶带着几名亲随迅速下马,进入车里,向着将军府缓缓而去。
马车在潋滟城最大的妓院醉妃阁打了个转,就向凭阑街而去。
回到别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天边泛起鱼肚白,下了一夜的暴雨终于止歇,就要天明。
昨夜因为黄金盗窃案一事,皇帝器重的将军和当今权重的王爷在大殿上辩驳大吵起来,结果正如她所料,牢中证人已死,虽然傅辰难免会有暗中杀害证人的嫌疑,但并没有证据证明他杀手了,这事只能作罢。
因为陌渊此次做事不精密,皇帝明显有些不满意,念女带着三千士兵赶往北疆已经半月有余,皇帝心中早就打好了算盘,将这三千士兵做诱饵把穆罕给北漠的君王穆罕给引出来,再派大批人马潜伏在后方,待穆罕一出边城就将他一网打尽,只要穆罕落网,整个大漠就会成为容国的囊中之物了。
恰如云瑶所想的一样,傅辰等人已经先发制人挑起皇帝的疑心、皇帝竟然命陌渊将手中的十万白羽军派去整个皇宫一片死寂,只是在这样的死寂之下,究竟有多少人能够确实的安眠,就不可预测了。
北疆打仗,没有想到事情后果严重的皇帝执意如此,陌渊劝都劝不住,皇帝要他天明就出兵。白羽军一旦调离潋滟城,他手中就再无精锐部队,傅辰一旦造反,陌渊肯定无法抵抗,不知道这皇帝皇位是不是做腻了。
陌渊今晚这么生气,大概也有白羽军将要调离的一半因素在里面吧!
来到大将军府门口,马车停住,陌渊看也没看身后的女子就当先下车,铁青着脸,一边走一边撕开白色的衣服领子,烦躁的推开丫鬟递上来的热毛巾。
下人们噤若寒蝉,所有的一切无不在显示着主人的心情十分火大,众人惊恐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陌渊的确是有理由生气的,他气向来小心谨慎办事稳妥的云瑶为何那么轻易的就相信潜伏在她身边的男人,他气她居然一个人孤身前往天牢最这么危险的事情,他更气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无法逃脱,以她的身手和丛林作战经验为何会受伤为何会被人逼到绝境?他无法想象自己若是晚到一步现在会是怎样的局面,那片密集的枪阵她要如何逃脱?
很多话郁结在心里,陌渊非常生气,他坐在大厅里,面色铁青,嘴唇紧抿,就等着那个犯了大错的人走进来自己为昨晚的一切做一个解释并且承受她应该得到的怒火。
这股火他酝酿了很久,绝对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陌渊在心底暗暗说道,几乎将待会要说的台词都默背了一遍。可是他等了许久,就是没见那犯了错的人主动走进来。
出了什么事?
陌渊眉头月皱越紧,难道她竟然都没打算和自己解释一下就一个人回房了?
等了足足有两盏茶,陌渊再也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大步就走出大厅。所有的下人们仍旧还跪在地上,没一个敢抬头说话,他迅速走到云瑶的房间,一把推开房门,准备好了的气势顿时冲口而出:“你给我出来!”
没有回音,陌渊皱眉一看,里面空无一人。
他小心的走到澡房,轻轻敲在门扉里,仍旧无人应答。
将军真的有些生气了,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竟然都没有主动来跟自己解释一下,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得知她陷入暗杀中的时候是如何的心急如焚吗?难道她不觉的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的影响大局了吗?难道她就不觉的她自己放过男人有些过分了吗?
走廊、书房、花厅、暖阁、院落……到处走了一圈,仍旧找不见人影。
陌渊面色越发难看,难道她竟然连招呼都没跟自己打一个就出去了?
“将……将军……”一个小小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陌渊转过头去,只见丫鬟小心的站在自己的身前,小心翼翼的说道:“您是不是,是不是在找楚姑娘。”
陌渊眉梢一扬:“她在哪?”
丫鬟竖起手指,向着停在院子里的马车轻轻一指。
陌渊一愣,皱眉走到马车前,唰的一声撩起帘子,顿时就愣在了当场。
他的脸色由气愤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似乎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无奈,还带着几分心疼,终于叹了口气,所有的怨言和怒火霎时间不翼而飞。
这一天一夜,云瑶真的太累了,太多的生死搏杀让她耗尽了心血,身受重伤失血过多,之前如果还能勉强撑着,可是见到他之后,她的精神就松懈了下来,马车还没进城,就已经睡得沉了。
此时此刻,穿着抢来的夜行服,女子面色越发显得苍白,肩头染血,浑身血淋淋的,一头秀发散落在肩头,显得很是狼狈。可是她的眉头却是舒展的,似乎终于回到了家,不再惧怕外面的风雨。
陌渊满腔的怒火付诸流水,再也找不到发泄的途径。他心疼的皱起眉来,小心的伸出手将女子抱起,她身子轻的像一只小猫,收敛了所有锐利的爪牙,安静的乖乖躺在他的怀里,再也看不出她是那个出手殒命的凌厉女子。
感觉到身上的温暖,鼻息之间全都是令她心安的熟悉味道,云瑶睡的越发沉,固执不想醒来。
她轻轻的动了动,让陌渊一惊,却见她并没有醒来,只是在他的怀里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沉睡。
男人表情有几分郁闷,喃喃道:“惹了这么大的事,就想这样蒙混过关吗?”
怀里的女子丝毫不动,自动将那些对自己不利的话完全过滤掉。陌渊抱着她站了
许久,突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就抱着她向着她的房间走去。
吩咐丫鬟准备好热水给她洗澡,又叫来了大夫,一番忙碌下熟睡中的人竟然仍旧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陌渊站在睡得香甜的女子的床头,看着她肩头惊人的伤口,心疼的皱紧了眉头,指腹轻轻滑过她的脸颊,无奈的叹息:“等你醒过来我们再算账吧,如果我还能气到那时候的话。”
说罢,为她轻柔的拉了拉被子,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就转身走出房门。
房间刚刚安静下来,熟睡中的女子顿时睁开了眼睛,小心的四处张望了一圈,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不可能有人被脱光衣服扔到澡盆里还能睡得着,早在他把自己从马车上抱下来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一直装腔作势的没睁开眼睛罢了。
肩头的伤口虽然已经上了药,但是仍旧在丝丝的疼,她缓缓的坐起身子,肚子饿得打鼓,下床走到桌子旁,四下看了一圈却没见着一块糕点,云瑶皱眉端起茶壶,也不用被子,就着壶嘴就喝了一口。
入口冰凉,苦涩难喝,显然是几天前的旧茶了。
然而这时,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云瑶一惊,急忙爬上床,闭上眼睛做好仍旧在睡觉的样子。
房门被打开,一阵饭菜的香味就飘了进来,陌渊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几个小炒和一碗浓汤米饭,男人的眼神里带着几丝恍然的了悟,他看了眼云瑶身上略显凌乱的被子,不动声色的将托盘放在桌子上,随即就走了出去。
“什么时候愿意醒了,什么时候就去书房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