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缓缓移动的石头,夜九宸眼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果然是别有洞天。
这里的机关,每一处都设计的恰到好处,而又不易被人发现,私密性极强。
怪不得,羌无的那些权贵,都这么放心来这里。
待到石头完全移动开,小二随即朝着夜九宸和岳城躬身做出了一个“请”的的手势。
夜九宸带着岳城上前一步,便看见一条长长的走廊,顺着石头移动露出的洞口,向下延伸而去。
而且这个建造在地下的走廊,光线一点都不黑暗,却也不是亮的刺眼。
夜九宸眉心微微一动。
这光……
想着,夜九宸随即朝着棚顶看去,果然,不算高的棚顶之上,镶嵌着许多闪耀着银白色光芒的夜明珠。
虽然这些夜明珠的个头都不是很大,算不得价值连城,在市面上也可以买到,但是架不住数量多啊。
整整一条走廊,都被这些夜明珠照明着,没有一处遗漏,这样算下来,这些夜明珠放在一起,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果然,要做大生意,就要舍得下血本。
用冷月的话怎么说来着?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套不着流氓。
想到冷月,夜九宸的眼底顿时柔和了起来。
不知道这个时候,冷月在做什么。
酒楼此时已经开始营业了,大堂和雅间内来来往往的客人,一波接着一波。
冷月没有在房间里窝着,而是找了一个角落里的桌子,一边吃一边看热闹,
当然,也不只是看热闹。
要知道,当你到达一个陌生的地方,想要了解这个地方的一些事情,那么最省力气也最有效的就是听别人说。
哪里能听到?
茶馆、酒楼!
冷月现在有点明白,为啥夜九宸当初要让福伯在这里开酒楼了,一来这里人来人往,影卫进出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二来,探听些什么八卦小道消息之类的,简直不要太容易。
就像此时,冷月和芜菁坐在角落里吃着点心喝着茶,隔壁侃侃而谈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哎,听说了么,这次西凉的护送队伍已经安顿下来了。”
“当然听说了,这西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留下来,咱们大汗还好酒好菜的招待着,真不知道想干什么。”
“就是啊,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城池,大汗说还回去就还回去了,我们辛辛苦苦赚的税钱,全都用来招待那些西凉人了。”
“哎呦你可小点声,千万别让人听见了。”
“听见怎么了,你以为就我一个人说啊。”
“行了行了,喝酒吧,”
两个人说罢,便低头喝起了酒,芜菁见状往冷月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
“主子,看来这些羌无人,对西凉人的到来,很是不满啊。”
冷月一脸正经:“不满的不是西凉人,而是蒲巴伢。”
芜菁有些不大明白:“不满蒲巴伢?”
“是,怨气有时候不是一下子就能够显现出来的,你听那几个人的口气,明显对蒲巴伢有诸多不满,如今的西凉人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我好像大概明白了,是不是等于,两个人在一起,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失望,一般都不是突然的,而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
芜菁说着,冷月却冷不防的将目光移转了过来,像是带着穿透力一般,直直的打在芜菁的身上,看的芜菁后背直发憷。
“主子,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单身狗对这个还挺了解的,你这是对谁失望过?”
听冷月这么一打趣,芜菁的脸顿时红了。
“主子快别取笑芜菁了,芜菁哪里有什么可失望的人。”
“哦,你还挺想失望的。”
“主子!”
芜菁嗔怪的叫了一声,叫的冷月鸡皮疙瘩直掉。
要知道,以前的芜菁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准备打架的路上,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小女人的样子,看的冷月实在是有点不习惯。
冷月连忙移转开视线,不经意间,却看见了从外面回来的福伯。
冷月眸光定了定,没有说话。
福伯的状态明显不对,情绪低落,目光涣散,像是刚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完一样。
当然,这只是冷月心中的比喻,福伯这一个老男人,哪个不开眼的会对他动手?
芜菁也察觉到福伯回来了,不由得小声朝着冷月询问了一声。
“主子?”
冷月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芜菁立刻心领神会的起身上前。
“福伯,这是出门了?”
福伯此刻满脑子都在凌乱之中,所以即便回到了酒楼,也压根没有注意到酒楼的情况,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冷月,和朝着自己走过来的芜菁。
被芜菁突然这么一嗓子,福伯下意识的一个激灵,思绪连忙回复,定睛朝眼前看了过去。
见到是芜菁,福伯本能的露出一丝心虚。
一个满心退意的人,怎么可能不心虚?
“芜菁姑娘……”
福伯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极力的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一些:“怎么在这里,夫人呢?”
“夫人在楼上待得没意思,所以便下楼来看看热闹。”
说着,芜菁朝着冷月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福伯顺着芜菁的方向看了过去,隔着一段距离,朝着冷月虚虚的行了一个礼。
“这里人多眼杂,我就暂时先不过去了,夫人若是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来找我。”
芜菁笑了笑:“夫人能有什么要求啊,就是待着太过无聊了,怕暴露身份又不敢和旁的人接触,福伯要是没什么事,就过去陪夫人说说话吧。”
“这……”
福伯心里是抗拒冷月的,打从见到冷月第一眼起,他就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冷月的眼睛就像是带着穿透力,不管他心里藏了多少、多深的秘密,在冷月面前,仿佛都无法掩藏住一般,能够被看的一清二楚。
所以听芜菁这么一说,福伯立刻面露担忧:“这……若是被人看见了……”
“怕什么,福伯你这里是酒楼,你是老板,老板陪客人喝几杯酒,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么?
倒是福伯你一直推推搡搡,在这里和我纠缠的太久,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说着,芜菁还煞有其事的从怀中掏出一串钱,笑意盈盈的放在了福伯的面前。
福伯心领神会,也知道冷月这应该就是冲自己来的,自己就算是今日躲掉了,下次也躲不掉,只好佯装着英高彩烈的模样,从芜菁的手中接过钱,然后跟着芜菁便朝着冷月走了过去。
只是,短短的几步距离,福伯却感觉走的十分的漫长。
一边走,他的心里一边不安着,忐忑着。
冷月该不会是已经察觉,或者是发现了什么吧?
他会告诉夜九宸么?
今天找自己聊,又要聊些什么呢?
难道是要试探自己?
……
福伯满脑子的疑问,最后走到了冷月的面前,行了一个不会让人怀疑的正常礼数。
冷月点了点头,绷着一张大佬脸,朝着对面的位置示意了一下。
“坐吧。”
“多谢夫人。”
谢过冷月,福伯便在冷月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冷月今天虽然也带了人皮面具,乔庄易容成了一名普通的羌无女人,但是一双眼睛,却好似古井一般,深沉、寒凉、而又波澜无波。
明明没有什么情绪,也不带什么波澜,打在福伯的身上,却让他顿时感觉到一阵凉意从脚底板窜起,直到头顶。
福伯暗自咽了咽口水。
“夫人……”
“福伯到羌无多久了?”
福伯一愣,没想到冷月先开口询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他以为夜九宸或者芜菁、岳城早就已经将他的情况告诉给冷月了。
顿了顿,福伯一五一十的回答道:“算上今年,已经第十年了。”
“哦。”
冷月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那你刚来的时候,也就二十岁出头?”
“是的。”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福伯笑了笑,没有接话。
“听说你已经娶妻生子了?”
说起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福伯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声,但面色上还是努力的维持着不露端倪的朝着冷月认真回答。
“回夫人的话,是的。”
“你妻子,一定很漂亮吧。”
“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和夫人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
“孩子几岁了?”
“已经八岁了。”
“男孩女孩?”
“是个男孩。”
“嗯,改天带来给我玩玩。”
福伯:“……”
福伯瞪大了一双眼睛,有些惊恐的看向了冷月。可是冷月却和之前一样,一脸的平淡自然,就好像在说,明天把你家狗牵来给我玩玩一样。
福伯心跳加速了,脸上也不由得出现了担忧。
果然,冷月要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了么?
不只是福伯,就连一旁的芜菁,都觉得冷月这话说的多少带点歧义。
如果不是她跟在冷月身边已经很长时间,知道她平时说话也这么吓人,怕是此时也会和福伯是一样的想法。
可派你派你,冷月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
“你的表情怎么这么视死如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