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夜惠冥蜷缩在地上,汗水打湿他的头发,黏在鬓角,为了让自己清醒,露出的手臂尽是伤痕,十分可怖。
两种力量在身体里碰撞,一个让他本能的服从,而另一个则让他拒绝。
傅榕雪呢,她在哪儿?夜惠冥在绝望的边缘挣扎,她是他的药,只要见到她,所有的难题迎刃而解。
可第二个想法又跳出来让他赶快藏起来,这副模样一定不能让他看到。
强大的自制力让他撑着地面踉跄站起,眼底赤红,虚晃的身子朝床边的暗格走去,颤抖着双手把里面的所有东西拿出来,吃力走到梳妆台后面,一股脑全部塞进去。
做完一切,夜惠冥终于撑不住仰面倒下去,带到旁边的椅子。
外面的傅榕雪终于等不及,找来游望强行把门拆开,进屋的第一幕就是这番景象。
她奔到夜惠冥的身旁,不敢去碰他,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雪儿别急,先把他抬到床上。”霍老正色道,游望赶紧过来帮忙。
傅榕雪手足无措,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用毛巾把他脸上的汗全部擦掉,又艰难喂了点水。
昏迷中的夜惠冥警惕性依旧十足,紧咬牙关不松口。
她顾不得霍老他们,灌了一口,用最原始的方式把水渡到他嘴里。
霍老面色如常把脉,又掀开他的眼睑,微蹙眉头。
半晌之后,他用习惯性用湿毛巾把指尖擦干净,又点了点她的肩膀,示意让她出来。
傅榕雪来到前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父,他的病,该怎么治?”
喑哑的嗓子艰涩说着,傅榕雪嘴巴犯苦,夜惠冥跟自己成亲之后,遇到的危险反而大了。
霍老摇摇头:“你不用太自责,这事跟你没关系,而且王爷也没有得病。”
“不是病那是什么?中毒?可我并没有看到……”
“是蛊,南疆那边最厉害的情蛊。”霍老打断她,锁住的眉头一直没有打开。
他接着解释:“情蛊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分为子虫和母虫,这二者相互存在,子虫会听从母虫的命令,无论是什么,这种蛊我也是听说过而已,没想到真的有。”
“那么有解药吗?”傅榕雪着急问,蛊跟医毒不一样,她也束手无策。
霍老盯着她一会儿,叹气道:“没有,中原关于蛊毒的介绍太少了,就连情蛊也是我游历时听别人说的。”
傅榕雪浑身散发着颓靡,下蛊之人不知,解救之法也不明确,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夜惠冥这样吗?
霍老于心不忍,上前劝说:“先别着急,蛊虫好歹不是毒,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找,而且看之前的状况,王爷可能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
他的话让傅榕雪好受很多,可一想到夜惠冥痛苦的模样,心中又是酸涩。
“多谢师父。”她失魂落魄靠在墙壁上,霍老看着都心疼。
“你先去回去照顾王爷,我回去整理点东西,让李连把相关的典籍给你送来。”
傅榕雪麻木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事发突然,像是抽空了她。
霍老再次叹气,连忙离开回到竹林。
她在角落里站了会儿,眼泪从眼角滑落顺着下巴滴下消失不见。
傅榕雪眼底血红,等时间差不多才收拾好情绪回到房间。
看到醒来的夜惠冥,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汹涌流出,她立在门口拼命胡乱擦拭也不起作用。
夜惠冥虚弱招手让她过去:“嗯?我还没死呢,怎么哭的这么凶?”
“我呸,不许你说那个字,你要好好的,我们会长命百岁,白头偕老。”
夜惠冥怔愣,随即温柔笑道:“好,我认错,我该罚。”
断层的记忆让他隐约意识到自己的病不简单,更遑论那个陌生的自己。
不受控制的感觉令他恐慌,若是那天无意识的状态下伤了雪儿怎么办?
“雪儿,答应我一件事。”他脸上的笑容不变,傅榕雪从他怀中抬头。
“你说。”
“如果我下次再有不对劲的情况,你就把我锁起来,别让我跑了,自己一定要躲得远远的知道吗?最好让游望在你身边,他武功跟我差不多……”
傅榕雪听的心痛,挺腰堵住那张絮叨的嘴,尽管这样,夜惠冥竟然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她。
泪水的涩感交融在二人的唇齿之间,夜惠冥任由她啃咬,等到分开时,各自嘴角都破了一个小口子。
夜惠冥指腹抹掉她的泪水,两个人抵头:“答应我,不管最后怎样,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傅榕雪摇头,夜惠冥也没有坚持,重新躺在床上,体力耗尽,现在又累了。
“你好好休息。”傅榕雪轻声哄道,又在床边待了一会儿,确定人已经睡熟,才悄悄离开。
夏天一直守在门口,汉生沉浸在顶撞了师祖的悲伤里,被她赶回去。
“王妃,现在怎么样?”她担忧上前问。
傅榕雪摆摆手:“你把能够找到的医书全部送到书房,除了王爷醒来找我,其他人不准打扰。”
“是。”
傅榕雪径直走到书房,努力摆脱心中的痛苦和担心,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书本上。
李连比她想象的来的早,身后全是霍老整理出来的典籍,由于太多,府中的下人分两边送进书房。
霍老没有把事情告诉李连,突然拿来这么多,他有些担心:“师妹,这么多,你能看完吗?”
“没事,多谢师兄了。”傅榕雪疲惫答谢,深呼吸瞥了眼典籍,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你也别累着,师父虽然严厉一点,但还是心疼我们,别把身体熬坏了。”
傅榕雪没有过多解释,接下之后就钻进书房里。
“李公子先回去吧,王妃这两天心情不好。”夏天把他领出府。
李连识趣没有过多询问,跟着夏天离开。
傅榕雪不敢耽误,通宵达旦钻研进医书里,还要抽空去看清醒的夜惠冥。
“王妃,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王爷要是知道了会心疼死的。”夏天哽咽把粥端到门口。
“你先放在那里,我等会儿就喝。”傅榕雪头也不抬,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脸颊都凹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