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茯苓对着魏青志的尸体磕了三个头,起身后擦了擦泪水,面无表情地吩咐暗处的两名影卫将魏青志的尸体处理掉。她自己则转身回主屋去了。今夜很忙,她还有一个客人要见。
果然,陆茯苓刚把夜行衣脱掉,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坐在正堂上,主屋的房门便被人大力推开,一个执剑的玄色身影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冲到了她的面前:“陆茯苓!”
小皇帝的剑,堪堪停在茯苓额前不远。他衣衫狼狈,玄衣外的红色罩纱都被烧卷了边,脸上更是染了不少焦黑,鬓发凌乱,双目赤红地瞪着她:“你就那么想死吗?”
“参见陛下。”陆茯苓浑不在意地倾身行礼,差一点撞在剑尖上,幸而小皇帝本能地将剑往回收了寸许。陆茯苓注意到小皇帝的退让,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陛下新婚,何故生这么大的气?”
小皇帝看着陆茯苓的笑容,更是盛怒。他气极地将剑抵在她的胸口:“贵妃难道是想说,宣武殿的火,不是你放的?”
“是我放的。”陆茯苓低头看了一眼泛着寒光的剑刃,“我想吃蛋羹。”
闻言,小皇帝的表情僵住了,眼中的情绪飞快地变换着。半晌,他终于闭了眼,手中的剑也随之掉落:“来人,传膳!”
静了一瞬,两人都听到门外的侍卫得了令远去了。
小皇帝走近陆茯苓,不无怀念地伸手想摸她的脸,却被她躲开了。
“成何体统……”这次,他倒不似以前那般跳脚,坐在她对面,叹了口气:“朕放你走。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声音里满是疲倦,竟让人听出老态来。
“好。”陆茯苓点头,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吃完了就上路。”
蛋羹来的很快,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奉上来又退下。陆茯苓习惯性地往小皇帝身后的地方看去,又想起了什么,皱了一下眉,便低头舀了一勺蛋羹送进嘴里。
御膳房的手艺果然不凡,蛋羹虽简单,却蒸的爽口滑嫩。起锅前薄薄地铺了一层虾蓉,极是鲜美。她咽下口中的蛋羹,对着小皇帝笑了笑:“这手艺可比你当年好多了。尝尝?”
小皇帝表情复杂地看着她,也没有犹豫,张嘴就着她伸过来的勺子吃了一小口,仔细品味着。像是突然想起了往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的确不错。”
陆茯苓便自己吃一口又喂他一口,两人难得地平静相对,谁都没有说话。很快,小盅里的一份蛋羹便见了底。陆茯苓吃下最后一口,将勺子放下,又将炖盅的盖子盖上。取了帕子擦了擦嘴,这才起身,站到了小皇帝面前。一如当年那般,郑重地跪下。
小皇帝抬头看着陆茯苓恢复平静的脸,一时什么都说不出。
“这些年来,蒙陛下错爱,谢陛下恩宠。罪人陆茯苓,就此拜别。今日之后,望陛下励精图治,仁德贤明,便是万民之福。这天下,终会是您的太平盛世。”
语毕,她行了三次大礼。站起来,转身,独自出去了。
一路没有人敢拦她,直到出了宫门,她才用力睁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
“终于,解脱了。”她终于放松了握紧的拳头,脱力地后仰,倒在了影卫出奇温暖的怀抱里,“走吧。这次我们去戈壁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