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关雎宫内灯火通明,直到寅时时分。见又有宫女进来换烛火,乌云珠这才抬起头告诉侍女让她们熄灯退下。
等殿内黑了起来,静静的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乌云珠慢慢的哭了起来。
今夜她本想粉饰太平告诉他,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今夜她本想再次求证一番,想知道他跟孔四贞绝对没有任何的关系。
今夜她本想劝劝福临,想让他为了大清为了太后,不要再跟太后作对,想让他同意迎娶孔四贞。
可她想了那么多,考虑了那么多。偏偏就是没有料到就在今夜她最需要他时,他竟然没有过来。
自来盛京这是福临第一次没来这关雎宫,看着偌大的关雎宫。乌云珠头一次感觉它是多么的空旷,头一次感觉它多么的冷清。
整夜的时间福临都不曾派人过来说一下情况,宫里也没有传出什么留言。如此情况就算她再大度也没法自欺欺人了,刹那间想起福临听闻消失后的失态。乌云珠彻底的开始怀疑起那反应来:“是惊讶?是不满?亦或只是因为太高兴了所以不敢置信了?”
就在乌云珠在关雎宫胡思乱想时,从清宁宫出来的福临同样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看他浑浑噩噩的,在外守着听到一切的苏麻终究有些于心不忍。将他送出大殿,一直跟在身后的苏麻终于忍不住劝道:“皇上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只要能除掉叛逆者,只要能让一切都恢复如初,那一切就都值了。而且幸运的是,皇上终于摆脱了如今在京师在坤宁宫的皇后。而更加可喜的是皇上娶的人是孔格格,即便是权宜之计,但皇上不讨厌她,甚至是喜欢过她不是吗?”
回应她的是福临的沉默,带着吴良辅带着自己的亲随慢慢的走在去往大政殿的路上。漫长的宫道福临只是沉默,一直都沉默着。
顺治十四年农历十月一日,在盛京早朝上,福临正式的对着朝臣回应了娶新皇后的事情。而之后他又下令让领侍卫内大臣鳌拜立马派人给蒙古四十九部,给三番送信告诉他们这个喜讯。
皇帝大婚,朝中三品以上官员,所有的王爷贵族都需要参加。连属地高丽那样的地方都要派人过来,所以知道皇帝是想给所有摇摆不定的藩王和蒙古首领们给一个最后的通牒。此刻不管福临到底是怎么想的,起码众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一些。
博古尔从七月开始谋反,如今两个月了。两个月时间有不少人偷偷的归顺了京师那边。但是同样还有许多的人一直都在等待着,一直都在期盼着年轻的皇帝陛下能尽快的振作起来。他们都盼着他能早日成长起来,早日带着他们打回京师。
对众人来说新皇后背后的势力固然很是重要,但是同样此刻乘着皇帝大婚彻底的搞清楚谁是敌谁是友,谁能信任谁需要除掉也是至关重要和迫在眉睫。
就在福临上早朝,积极的安排起自己的婚事时。在京师,刚刚才偷偷回宫的孟古青一进宫便知道这个消息。
早晨她在博古尔的安排下进了皇宫,到了自己的坤宁宫。但是才刚刚进自己的屋子,几日不见的巧心便期期艾艾的说了这件事情,只一下子孟古青的心情便一落千丈。
“娘娘,您没事吧?”见刚才还心情不错的皇后娘娘一下子便变了脸色,巧心这才明白自己刚才是太冒失了。
“主子,我--都是奴婢的错,求你不要这样---”
“出去--”无视已经跪下的巧心,孟古青呆呆站起一步一步向着自己的架子床而去。
“主子--”心中一时悔恨自责不已,巧心抬起头看着前面的主子担心起来。
架子床上的明黄锦帘被放了下来,见此情景巧心只能不甘不愿的退了下去。
靠在架子床上慢慢的滑座了下来,想起刚才巧心说的那些。孟古青只觉得心脏好像是被人生生的拧成了一团,越来越难受,越来越憋闷,越来越不能平静了。
孟古青进宫比博古尔要早得多,就在孟古青将自己关在寝宫一个多时辰后,博古尔才终于从夹道欢迎的人流中慢慢的走了出来。
大军凯旋而归,而在城外的军队也早在十几日前退回了盛京,一时之间众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可就在皇城外,在众人看着年轻的皇子。猜想按照他喜欢杀戮的性格肯定会提议众八旗乘此机会攻打盛京时,博古尔在跟简郡王济度耳语一下后很快便进了皇宫。
众人面面相窥,全部都暗自揣测起来。而在一头,一步一步走在红砖绿瓦的大清宫。
博古尔沉默很久后,却突然嗤笑一声轻笑道:“我还在苦思该怎样才能名正言顺的得到她,而老天有眼,事情竟然是这样,当真是老天终于开了一次眼啊!”
“我知道你对皇后用情不浅!”转头看着身边的神色不明的博古尔,济度再次确认道:“但你考虑清楚了吗,当真要这么做吗?”
轻轻一笑,博古尔转头看着他突然笑道:“哥哥你说我就在福临成亲的那日,娶她做皇后可好?”
心中一惊,看着面前这个一身戎装的弟弟。看着这个脸上挂笑,但眼中却满是认真的弟弟。济度先是笑了笑,然后迅速向下跪了下去:“臣--”
向下的身子被博古尔迅速的扶住,就在济度眼中出现惊讶之色时。
俯身将他慢慢拉了起来,看着最近明显瘦了的堂兄,博古尔轻声道:“哥哥,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勒度哥哥了。我们不进去了,我们先去看看他可好?”
“我,我还以为---”济度看着面前的博古尔轻声起来。
看着他,想起那个死在自己怀中的堂兄。博古尔轻声恍惚道:“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但请哥哥记住。这辈子今后能被我博古尔称作哥哥的存在这天下只有两人。一个你,而另外一个便是勒度哥哥了。”
济度看着博古尔没有立即出声,只是眼中出现一丝暖色然后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转身向着宫外而去,想起几人曾经策马互相追逐的场面。听着跟在身后一声一声的脚步声,刹那间才济度只觉的物是人非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其实早就知道博古尔的心思了,那日他担心自己重病的父亲。所以即便父亲下令让他们都退后,但他还是我行我素的守在了外面。
当时的父亲一声一声的劝着身后的少年,让他不要起了其他心思。但是他站在外面半响,却始终都没有听到博古尔的任何保证和许诺。
直到那个时刻,他才真正的把这个父亲给他的麻烦放在了心上。也就在那时他才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也就在那时他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原来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年轻皇子他是先帝的儿子。
他佩服博古尔的勇气,但却从心底不认为他能成功。顺治十三年,他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亲弟安排在博古尔身边,让他照顾博古尔如今连他自己都恍惚了。
但如今听着那跟在自己身后一下一下轻轻的脚步声,轻轻叹息的一声,直到此刻他却无比坚定的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思。
之前的他,可能是因为被逼无奈。可能是心中恨的义无反顾,可能是因为自己过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砍才选择跟随博古尔,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无比的坚定起来。
“博古尔,我这一生只在两个人身上耗尽了心力,心存期盼。”
脚步没有丝毫的变化,看着前方济度轻声微不可闻道:“勒度我的亲弟弟,我怜惜他照顾他。期盼他能永远的幸福,永远的开心,永远的无忧无虑。而你我堂弟,不管怎样我如今期盼你能真正的君临天下,能真正的掌控整个大清。”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对得起那个傻傻在外没了命的弟弟,只要这样他才能在九泉之下见到自己的父亲时,理直气壮的告诉他他没有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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