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侯满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楚离,才突然明了:“你是想借刀杀人?”
即使他现在极尽全力地将自己撇干净,司明炎、林皇后以及右相等人也不会放过他。
他现在唯一的活路便是一条路走到黑,助三皇子登基。
苏侯以为她还会狡辩两句,谁成想她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侯爷这么想也没错。”
不惊不惧,好似胸有成竹。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次的选择没有错。
依楚世子的心机谋略,恐怕就连右相府的那只老狐狸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漆黑的夜,天空早已飘起了雪花。
楚离揽了揽肩上的披风,同飞鱼一起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雪已经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好在车夫身上披着蓑衣,头上戴着斗笠,可以挡住风雪的倾袭。
楚离同飞鱼两人坐在马车内。
飞鱼迟疑了片刻,还是道了一句:“公子,飞鱼有一事不明。”
楚离懒懒斜靠在车内锦被铺着的软榻上,闻言,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飞鱼不懂,天牢不可能永远困住司明炎,为了以绝后患,杀了他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而取他性命太容易了,十三翎任何一个人,想要悄无声息地干掉他都易如反掌。
所以飞鱼不懂:“只要杀了他,纵使那些人有天大的本事,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公子为何还要留着他性命?”
楚离笑着摇了摇头:“杀人不过头点地,他既然已至将死,又何必脏了你我的手。”
飞鱼蹙眉,面露忧色:“我担心,若不斩草除根,只怕春风吹又生。”
楚离将半张脸都藏在狐狸大氅中,白色绒毛将她露出的肌肤称得越发苍白如雪。
“放心,就算我们不动手,有人也不会让他活到第二年的春天。”
楚离闭了闭眼,眼底流过带着笑的凉意:“何况,我还需要确定,苏侯与他的兄长手下的十万将士,是不是诚心诚意地愿意跟随明钰。”
飞鱼这才恍然大悟:“属下明白了。”
既然公子不想亲自动手,那就先静观其变吧。
左右司明炎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翻不出多大的风浪。
淮南王府的大门已经出现在了视线里。马车朝淮南王府愈驶愈近。
飞鱼侧着身子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便瞧见一辆镶着金软的马车停在了王府大门口。
他认得,这是三皇子府中的马车。
飞鱼回身坐好:“公子,殿下来了。”
“这么晚,外面还在下雪,他倒是比我还能折腾。”楚离睨了一眼飞鱼。
她想:倒是可以考虑把飞鱼送去照顾明钰,就他那个永远操不完心的劲儿,应该能把明钰整得服服帖帖。
飞鱼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也并不妨碍他发表自己的看法。
飞鱼接话接得十分的自然:“公子同他比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半斤,一个八两,有什么好感叹的?。”
他可没忘记昨夜不知是谁连夜走了一趟苏侯府,然后折腾了一夜就是不肯睡觉的!
第一次被自家人怼了的楚离还没反应过来:“……?”
飞小鱼,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敢怼我的?!梁静茹么?!
躲在识海里安静如鸡的去死毫不客气地翻了翻白眼,果然毒舌会传染,怼起人来真是连自家主子都不放过。
楚离下了马车,一脚刚跨过正院大门的门槛就停住了。
“你。”楚离转身指着飞鱼道,“今夜去守右相府,不到明早辰时不准回来。”
哼,就是这么记仇!就是这么有原则!
飞鱼嘴角抽了抽,面上倒是没显出有任何不情不愿的地方:“属下遵命。”
月光伴着雪花,落在人的身上留下片片痕迹。
司寒卿负手站在院子里,由着雪花落在自己的发上、肩上。
楚离走进空旷的院子里,院中没有掌灯,好在雪色映亮了整个天空,她远远地就看到院中那一抹清贵的身影,站在那棵枯树下,孑然而立。
“怎么不进去等?”楚离的声音中蕴着浓浓的不悦,还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心疼。
司寒卿听到声音回过头,就正好对上楚离那一双如黑曜石一般澄净漂亮的桃花眸。
“阿宁……咳咳。”
司寒卿赶紧低头捂着嘴轻咳了两声,才抬眸看向她,笑弯了眼睛,“你终于回来了。”
楚离走到他面前站定,抬手覆盖在他的额头上:“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确定他的身体没有发热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疼。”司寒卿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委屈,“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好久。”
“别撒娇。”楚离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抬手解下自己身上的狐狸大氅,披在了他身上。
司寒卿扭着身子不肯披:“我又不冷。你作甚非要给我!”
“别动!”楚离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头,等他乖乖不动了,才稍稍低头帮他系好披风的绸带。
“你还小,现在若是落下了病根,将来有的是苦让你受。”
司寒卿蹙眉:“可是阿姐,你的身子……”
话还未说完就被她直接打断:“进屋聊。”
楚离抬步直接越过他朝着屋内走去,司寒卿一愣,只好也跟了上去。
楚离挑了一张软椅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后才道:“你就不想知道,这次你中的毒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司寒卿在她对面坐下,一副依旧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表情:“我知道。是我太子皇兄命人下的。”
“不,不是他。”楚离摇头否决了他的话。
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司寒卿已经开口,将她已经冒出嗓子眼的一番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他道:“阿姐。我这人脑子是比较笨,但我分得清谁对我最好,谁对我最坏。”司寒卿笃定。
他眨了眨眼,一双湛了清色的眸子深处透着无比的坚定:“你不会真的伤害我的。所以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
楚离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目光有些轻微的颤动与波澜。
而相比较而言,司寒卿的目光就显得太过纯粹了。
不得不说,他的眼神确实干净得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