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峥接过信看了一个大概，眸光微动：“跟她说一句，我去去就回。”说完就走。
瑶光殿是每一任国师常住的宫殿，殿前有太祖遗诏镇压，除非国师亲许，任何人都不能擅闯瑶光殿。
整个瑶光殿，能随意进出的，除了现任国师，只有常年不离国师左右的玉使。
这一次，便是玉使传的信来，说是皇上犯了旧疾，已经命人来请国师了。
废了一番周折才避开禁卫军混进了瑶光殿，云峥脱下一身侍卫衣服，摇身一变，就成了清贵圣洁、高不可攀的国师大人。
将银质面具扣在了脸上，云峥慢悠悠地出去，随着殿外等候的太监一起朝寝殿走去。
说起来皇上的旧疾也蹊跷，不会轻易要人命，但每每发作起来，都会如抽筋拔骨一样疼，而且难以根治。
唯一好的一点就是，一旦发作起来，虽然不能根治，减少疼痛的法子还是挺简单的。
云峥心里想着还要赶回去陪阿离用晚膳，不动声色地加快了步子。
楚离一觉睡到了天黑，云峥赶回来得知她还在睡着时完全是哭笑不得。
云峥重新坐在了小板凳上，趴在床边瞪着她发呆。
良久，楚离似有所感，悠悠转醒，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面若桃花的云峥就正好撞进了她的眸子里。
楚离似乎有点懵，以为自己还在做梦，阖上眼眸就想继续睡下去，就听到一道蕴着薄薄笑意的嗓音：“傻阿离，你不能再睡了，再睡下去一会儿会头疼的。”
楚离这才动了动，缓缓睁开眸，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我睡了多久？”
“路上一个时辰，回府后又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楚离蹙着眉：“我竟然睡了这么久这么沉。”
自己的警觉竟然变得这么差，就连其中他抱自己回来都一无所觉，真是让人想想都觉得不爽！
楚离声音不大不小地喊道：“飞鱼。”
飞鱼很快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公子。”
楚离看了一眼眼前趴在床边的人型幼犬，指着他道：“把这个家伙拎出去。”
飞鱼的视线和云峥的视线撞了一下，他的嘴角抽了抽，实话实说道：“公子，飞鱼打不过他。”
比起和深不可测的云峥动手，而且吃力不讨好地惹两边嫌，他更愿意直接承认他打不过他。
楚离扶额，看着眼前完全在得寸进尺的男人，并不打算再给他任何好脸色。
楚离冷着脸，沉着嗓音低声吩咐：“让开，我要下去。”
云峥立马乖乖让开。
飞鱼适时道：“晚膳已经备好了，公子是想现在吃，还是缓一会儿再吃？”
“现在吧，正好有点饿了。”
云峥安分了两秒又不怕死地凑了上来，缠着她可怜巴巴道：“饿，我也饿了。”
良久，楚离叹了一口气：“行。去吃饭吧。”
而皇宫里，皇上的寝殿外，司寒卿已经在门外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了，殿门却始终紧闭。
这已经是第五次皇上跟前的老太监打开殿门从里面走出来了，他弯下腰行礼，才开口劝道：“殿下还是先回去吧，皇上不久前服了国师的药，现下已经睡了，也不知何时才会醒。”
如此戏言怎可能骗过司寒卿，司寒卿轻笑了一声，只是这笑里的苦涩意味又有多少人知道：“父皇为何不肯见我？”
内侍叹了一口气，不忍再看他：“殿下请回。”
老太监心里清楚，在皇家的众多子嗣中，皇上最不喜欢的，就是眼前这个儿子，至于原因，谁也说不清楚。
次日一大早，楚离就带着一众贴身侍卫去了城西庄园。
云峥一觉睡醒，拢着披风回了淮南王府，却找不到楚离的身影，简直哭笑不得。
城西山庄，楚离正在同司寒卿一起用早膳。
“既然宫里那位不想见你，这几日你就对外称病安心待在府里吧。”
司寒卿握杯的手一僵，随即无所谓地一笑：“你都知道了啊。”
“我知道你心存仁厚。你要做西戟将来的王，我就不希望看到一个优柔寡断的帝王。”
司寒卿面色坦然地抬眸看着楚离：“我知道，阿宁，我不会了，你且放心。”
从他站在殿外看着不愿为自己打开的殿门，他就告诉自己，从今以后不必再把里面的人当做父亲看待。
于他而言，那只是一个君王，而他自始至终都是个臣子，仅此而已。
看着他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楚离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也不知道真正的楚离会不会怪她，她亲手将一个纯厚骄矜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杀伐果断的未来帝王。
“你一直让我不要乱跑。”司寒卿突然问道，“阿宁，你想做什么？”
他又何尝不知，这西戟的天怕是要变了。
西戟的三皇子，他不是傻，只是不想谋罢了。
“若我说，我要做一个祸国佞臣，乱臣贼子呢？”楚离端着杯盏抿了一口，才漫不经心地一笑，“明钰，你信我么？”
答案自然是不假思索的：“信。”
楚离微微睁大眸想从他眼里看出任何一点迟疑，答案却是一点也无。
嘴角勾缀的笑意一点一点蔓延开来，楚离徐徐地笑开：“那便不要问。”
司寒卿摇了摇头：“我知道有些事不得不做，但是我们可以选择那些事由何人去做。”
“阿宁，你是个姑娘，我不能让你去做。”
楚离出声打断：“如今你根基未稳，我又何必要自寻死路？皇帝虽不待见你，但好歹从没想过取你性命。”
楚离笑了笑，一脸你当我傻的表情：“这时候将皇帝弄死，不是平白给司明炎做了嫁衣？”
寂默了许久，风吹喧嚣，司寒卿起身，身体摇摇欲坠，眼底近乎绝望的灰白，却异常坚定：“阿宁我会保护你的。”
留下一句话，他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阿宁，等我，等我权倾天下，定不让你受一分委屈。
司寒卿停下：“你来为何？”
云峥并不看他，一步一步走向楚离：“我为她而来。”
司寒卿的身体募地一震，许久，冷笑一声，然后抬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