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阖睢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番问话,却让陆佐察觉出了他的真实想法,看来现在如果不如实说出计划,只会招来范阖睢的猜忌,于是答道:“原本高筠的军队与我们相持不下,只要他们耐得住,其实围城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办法,只要等到我们内外交困,他们便有胜算击败我们。可是刘衍却迫不及待的又加增援军,为的就是速战速决。”
范阖睢若有所思地道:“难道是他们粮草不济了?”
陆佐点点头,“只要我们确定了这一点,一切都好办了。”
连续几日,汉军的小规模攻城行动,依然没有停止,兰州守军还是没有出城出击的意思。几次攻城之后,安世卿和高筠都有些心力交瘁,如此下去,恐怕大军早晚会被对方拖垮,现在不仅粮草不济,就连士兵的军饷都快发不出来了。高筠请计于安世卿,安世卿也颇觉为难,看着眼前的形式,继续这种小规模的袭扰,是不可能让敌军疲软并主动出击的,安世卿故意提出全军倾巢出动,直接硬取兰州。
高筠连连摇头,觉得不妥,“我军接连袭扰兰州,兰州守军非但丝毫不为所动,而且各个城门明显更加牢不可破,凭着我们这些军队,接连下来,我军军心反而渐渐松动,想要硬取兰州,实非易事,弄不好,还可能会一败涂地。”
二人正在账内私聊间,营帐外传来了吵嚷声。高筠和安世卿眉头一皱,都知道是谁了。高筠高声朝着外面喊道:“让他进来。”
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得意洋洋的走进账内,颐指气使道:“高元帅未免太不把下官放在眼里了吧,某家可是陛下钦点的监军,您和安将军既然有军务探讨,也应该请我来一同商议吧!”
高筠赔笑道:“本帅正想派人请萧大人呢。来来来,请坐吧!”
萧仁翼得意一笑,便在上首坐下了,接着便问破敌之策讨论得如何了。
高筠道:“现在军队进退两难,想请萧大人向皇上继续请派援军三万以跟叛军决战,再如数发放粮饷,以解决后顾之忧。”
萧仁翼佯装为难道:“高元帅,您也不是不知,陛下初登大宝,四方又不太平,到处都在用钱用人,眼下灾祸又不止兰州一处,这时候跟朝廷要人要粮,只怕是会戳皇上的痛处。”
安世卿道:“萧大人可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亲手提携,我们都知道您的能耐,只要您一句话,依在下看,这些都不是难处。”
萧仁翼听罢,极为受用的扬起嘴角,“安将军可真会说话。好吧,既然安将军都开口了,为了三军将士和大汉朝,某家也愿意挨这一顿骂。”
连日各处的奏折,要么是南方水患又起,要么便是东面蝗灾肆虐,但都是来要钱要粮的,现今西征大军刚派去援军,又来要钱粮和援军,这让刘衍烦得焦头烂额,空旷的宣政殿内,刘衍的身影愈显孤独。于是刘衍召来俆秉德,想问问他的想法。
俆秉德见陛下这几日接连多次召见自己,并且向自己求计,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刚开始提建议时还有些保守,现在渐渐也敢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意见来。于是建议道:“陛下,南方水患频仍,也不是这一年的事儿,那里的百姓就先困他们几日,再同时让当地官员向当地富户募捐去赈灾。再者蝗灾一时难以抵挡,年末才会现粮灾,眼下只有一心解决兰州叛军,彼时只要能掌握范阖睢家产,所有困难岂不是迎刃而解么?”
刘衍不置可否地问道:“那依岳父您的意思是继续向高筠加派援军和粮饷?”
俆秉德坚定的一点头。
“可是高筠久攻不下,前几日又派了安世卿也无济于事,再派援军……”刘衍有些为难道,“就怕徒劳无功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俆秉德道,“叛军有陆佐这种奇才,自然难以对付,但是高筠和安世卿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刘衍道:“岳父大人,你看让荀谋挂帅去是否合适?”
“不可!”俆秉德直接答道,“之前既然已经没有选择荀谋挂帅,现在更不可。”
卫国公府的书房内,荀昱父子正惬意的品茶谈天。忽见官家行色匆匆而来,慌里慌张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不由分说,直接递给荀昱。荀昱也没多问,接过书信,便拆开细看。
“爹爹,出什么事儿了?”
荀昱徐徐递过书信给儿子,“萧仁翼来信说高筠和安世卿向皇上请军请粮了。”
“老爷。”官家接话道,“宫里来人说皇上已经同意派兵增粮了。”
荀昱点点头示意官家先下去,接着眉头一皱,满脸不悦,“没想到皇上还会继续派兵,看来刘行远现在是皇上的一块心病。”转而又问,“你看这件大功,高筠他能啃下么?”
荀谋冷笑道:“刘行远和陆佐可没那么好对付,只是这样一再派兵,只怕三军士气也会耗尽。高筠他们也是想尽快拿下兰州,否则也不会一再要求加派援军。至于能否灭掉刘行远他们,现在确实不好说。”
“那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吗?”
荀谋微微颔首,“现在是时候消耗皇上对高筠的信任了。”
汉军的援兵还未到,萧仁翼先收到了荀昱的书信,让他即刻放出风去,说汉军粮饷不济,即将撤军。萧仁翼看罢书信,心中有些忐忑和犹豫,这么做对三军士气的影响是非常严重的,甚至会给叛军有机可趁。萧仁翼转念再想,如果不照办,自己可能会被荀昱父子碎尸万段,明显荀昱父子就是想扳倒高筠,独揽军权,于是心下一横,反正高筠就算全军覆没,皇上一定会派荀谋出战,于自己也无坏处。
“粮饷不济,即将撤军”一时间在汉军中疯传开来,士兵们转念一想近日锅炉渐少,喝稀粥的次数反而增多,大家也都信以为真,刚开始只是有一两个逃兵,渐渐的许多人群聚而逃,于是三军即倒的传闻在军中传得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