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林子绚感觉自己被人绊了一下,一个不稳,朝前扑到,重重摔在地上,林初晗在看见林初灵和林子豫二人从拐角走过时,便想提醒绚儿,谁知晚了一步,眼见着绚儿遭了罪,急急忙忙朝林子绚跑了过去,路过林初灵的时候,对方突然伸出一只脚,想要像绊倒绚儿一般绊倒林初晗,谁知她早有准备,一个闪身躲了过去,眼看着就要跑到林子绚身边,膝盖窝突然一重,林初晗就栽了下去,压在林子绚身上,还好林初晗手臂一撑没把林子绚给压成肉饼饼。
“小姐……”山茶惊叫一声扑了过去。
“哈哈……连个路都走不好,你们两个的眼是瞎的?知不知道我这双靴子多贵?居然敢弄脏它,卖了你们两个都赔不起。”林子豫阴鸷着一张脸,嘲笑道。
“还不快赔礼道歉?”林初灵高傲的抬着下巴,满是鄙夷与不忿。
两人在山茶的搀扶下终于从地上坐了起来,林初晗喘了口气,帮绚儿拍了拍手掌,上面满是尘土和细碎划破的伤口,还好不是很严重。
“二哥和三姐是什么意思?你们两个把我和绚儿绊倒,居然还让我们两个为了一双靴子赔礼道歉,未免太过分。”林初晗人矮气势却不矮,仰着头望着对面两个趾高气昂之人,膝盖一阵阵抽痛,眼角瞄到什么,却装作不知,脸上坚毅之色渐渐消退,挂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绚儿和晗儿虽受了伤,却不会责怪哥哥姐姐,毕竟兄长如父,长姐如母,我们二人敬慕兄姐都来不及,怎敢责怪。”
“你不敢责怪我们两个,我们还要责怪你呢。”林子豫一听林初晗居然本末倒置,恨不得上前撕烂她那张嘴:“我这小皮靴可是娘亲从外地运过来,一双靴子足要纹银八十两,被你这么一踩,就下去四十两,你说吧,该怎么赔?”
“二少爷未免欺人太甚,明明是二少爷自己伸脚绊了我家少爷,怎么说是我家少爷弄脏二少爷的靴子,便是该赔,也该是二少爷赔偿我家少爷、小姐才是。”山茶见不惯自家小姐少爷被欺负,忍不住出口。
林初灵上前就打了山茶一巴掌,狠狠斥责道:“你个贱婢,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林初晗拍了拍山茶的手掌,让她不要动怒,山茶委委屈屈的垂了垂脑袋。
“兄长这双靴子值八十两,四弟踩了一脚,弄脏了,我哥哥就不能再穿出门,不过鉴于他只碰了一只靴子,便算他四十两,咱们又是亲人,给你打个折,三十两,你看如何?”林初灵笑嘻嘻问道,笑意却达不到眼底。
“呜呜……二哥、三姐,你们不能这样,我知道你们还怪我上次将血燕的事儿搞大,弄到老夫人那儿去,以至哥哥姐姐的娘亲被罚,禁了足,丢了面子,可咱们毕竟是亲兄妹,打烂不离一锅粥,您不能因为姨娘给我们下毒,我们讨回公道,就栽赃我们。”
“我就栽赃你怎么?那又如何,你最好乖乖把银子交出来,咱们就事儿了,此事过后我不会再找你麻烦,若是你不交,我也能逼你交出来,别忘了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手底下可养着几个卒子,不过到那时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下狠手。”林子豫阴沉道,他笃定他们几个没恁多银钱,他就可以借机打杀一番,反正他的靴子确实脏了,这两个非但不赔银钱,反倒张扬跋扈、概不认账,他再偷偷把靴子划拉两下,看有谁敢不信他。
“……他们欠你的银子,我给。”
“哪个不开眼的奴才,胆敢跟我作对……”林子豫的话刚说一半,愤怒的一转身,顿时卡了壳,寒冷的冬季,愣是出了一身冷汗,脸色煞白道:“夫子,您怎么来了?”
“怎么,老夫不能来?”对面乃是一四十多岁中年人,乌黑的发丝中掺杂着点点白色,一看便知是个严肃之人,语气浑厚、刚毅,那双犀利的鹰眸一扫,林子豫顿时熄了声,不敢造次:“我若不来,还不知你在家里竟如此荒唐,居然诬陷幼弟幼妹,仗势欺人、欺凌弱小……你可是一堂堂举人老爷,你的气概,你的度量呢,都让狗吃了?”
“没有,学生没有,学生只是气不过……”林子豫着急的辩解着,对面夫子乃是他在学识上真正的夫子,也是他正经儿拜过师的,可谓他半个父亲,他一向在夫子面前恭顺谦厚,装的很好,夫子对他也是大为赞赏,谁知今天居然会偶遇夫子,还是在王府里,这下麻烦可大了。
“夫子,请听小女子一言,其实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般,这二人……”林初灵上前先是柔柔一拜,再是缓缓辩解着,谁知夫子根本不买她的账。
“你又是哪个,男人说话,你个后宅女眷插什么嘴,瑞安王府的竟是这么没规没距?”夫子一瞪双眼,吼斥一句。
林初灵在王府中娇生惯养,何时被人吼过,何况对方还是一中年男子,受人尊敬的长者,顿时红了一双凤眸,委屈的退到一旁,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你……跟我来。”夫子愤怒的冲林子豫一吼,林子豫像乖宝宝般跟了过去,临走前威胁的瞪了一眼林初晗和林子绚。
林初灵见兄长走了,她势单力薄,便冲两人瞪了瞪通红的眸子:“这事儿没完,你们给我等着。”
林子绚待两人离开,才从地上爬起来,疑惑道:“姐姐,到底怎么了?”
“那个人是林子豫的夫子,今天来此只怕和他明年参加春闱有关。”林初晗在山茶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膝盖有些刺痛:“不过,我相信他今儿个是遭殃了……走吧,咱们回家。”
“嗯。”林子绚一向最相信姐姐,姐姐说他遭殃,他便真的遭殃,那他就大发慈悲,饶过他好了,看吧,他多善良。
今日,府中流传一则谣言,说是二少爷林子豫被琼夫子当着王爷的面儿狠狠骂了一顿,原因不详,不过二少爷因此丢了琼夫子推荐信,琼夫子原先打算给林子豫一封京中有名学士好友的信件,让他入京有人照料,现在没有了,这就意味着,来年春闱,林子豫只能靠自己入京寻找闻名天下的文人名师,自己找路子,融入京中学子之列,结交权贵,给自己造势,也就是说,林子豫将失去尊师的帮扶,必须自己独自面对那个复杂,充满权贵的京中名圈。
王爷知晓后,气的狠狠抽了林子豫一顿鞭子,这是自打他成为举人老爷从未有过的事,此刻林子豫还躺在自己院里呻吟。
苏氏听了哪能善罢甘休,立马冲进金雨轩,质问王爷,然而她却忘了,她还在禁足期,林元溪理都未理她,便让人把苏氏带回墨竹院看押,甚至还在外头安了人,禁止苏氏出门子,苏氏在自个院里狠狠闹腾一番,见林元溪就是不松口,也就消停下来,使了大把银子,才让看守放人,让她偷偷溜去看了儿子,不过一炷香就让人给赶了回来。
林初晗同林子绚回了自个屋子,李妈妈喜滋滋的抱着两件皮衣出来,乐呵道:“少爷,小姐,这是柳姨娘做好的袍子,你们两个一人一件,快来试试。”
林初晗伸手摸了摸软乎乎的绒毛,暖到了心底,伸手推了推和她一般望着袍子不眨眼的林子绚,一人一边,换上了娘亲亲手缝制的新衣服,两人换好之后,同时掀起帘子走了出来,就看见两个粉嫩嫩的小娃娃,两团白绒绒的小球球抱在一起,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末了,还在铺有地毯的地板上打起了滚,看的李妈妈捂着肚子不停的笑。
林初晗热的一头汗水,伸手推了推趴在身上不动弹的林子绚:“起来,你要压死姐姐了。”
“不嘛,人家就要压,就要压。”说着,毛茸茸的林子绚动了动球状身体,下巴搁在林初晗胸口,蹭了蹭。
林初晗热的翻了个白眼,拍了拍小绚儿的脑袋瓜子:“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白养你到这么大。”
“不白养,不白养,绚儿很好养活,有口吃的就成,姐姐养过绚儿,应该最清楚。”林子绚小白兔样的说道,嘴角悬着两个小小的酒窝。
“……你个小兔子。”林初晗好笑的戳了戳绚儿的脑门儿,不过绚儿说的也是实话,别看半大小子吃光老子,绚儿的胃口却一直不怎么大,不过她也知道,其实绚儿很饿,不过他很听话,忍着饥饿说饱了,不然,她很难把绚儿养这么大,抬眼瞄着门口道:“好了,来接你的人来了,快起吧。”
林子绚疑惑的一歪脑袋,望向门口,噌的一声从林初晗身上爬了起来,扑到来人身上:“石头哥哥,你来接我了?”
“……嗯。”石头笔直的站在原地,伸出干瘦的手掌,稳稳的接住小绚儿,沉声应了一句。
“姐姐再见。”林子绚毫不留恋的穿了一身兔子皮,跟着石头哥哥头也不回的离开,林初晗呆呆的留在原地,欲哭无泪。
“……白眼狼。”
“妈妈,身上新衣服暖和吗?”林初晗一扭头,望着身边同山茶脑袋靠着脑袋,小声嘀咕的李妈妈,李妈妈诧异的一抬头,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该放哪儿。
“小姐您看见了。”
“那是自然,妈妈的新衣还是晗儿命人做的,晗儿怎会不知……暖和吗?”林初晗好奇的眨巴着亮亮的眸子,等着李妈妈回答。
“……暖和,暖和……”李妈妈忍不住红了一双眼,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