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在实施脱贫工程之前,包括关杨村在内的整个北部山区三个乡镇的数万村民,一直处于比较贫困的状态,那时,道路崎岖,村容破败,每个村委会连起码的活动经费都拿不出来,哪有经费招待客人?
七八年前,关云天响应县府号召,让昌达集团参与北部山区的脱贫工程,他用企业管理的办法,在实施过程中兼顾公平与效益,只用了四年时间,不仅使北部山区三个乡镇四万村民的经济收入得到根本改善,也让昌达集团在扶贫工作中有所收益。
这些年来,包括春节在内,关云天每年都要回老家两三次,为了不打扰乡镇领导和村长支书,他尽量轻车简从,低调行事,但是,他老家关杨村的杨支书和关村长,却又千方百计打听他的行踪,一旦知道他回老家,就要千方百计请他吃饭。
关云天不想增加村里的财政负担,有几次,他干脆从城里带回老家很多食物和菜肴,直接把支书村长请到父母家里吃饭。还有几次,实在推脱不掉,跟着村长支书到了饭店,在饭局结束前,他暗示司机提前出去把饭费结了。
宾主落座后,村长让关云天点菜,“我对这里不熟,客随主便,你们随便安排吧。”关云天推辞道。
“到这里就为了那几道特色菜,关总不熟悉,你去安排吧。”杨支书吩咐道。
几分钟后,村长回到包间,“菜安排好了,喝什么酒?”
关云天抢先说道:“下午还有事,中午不喝酒。”
“关总,好不容易跟你见次面,多少喝一点,大家都不多喝,耽误不了你的工作。”杨支书道。
为了不扫主人的兴,关云天道:“那就少喝点,咱们仨一瓶酒,当地名酒就很好。”
“好吧,就喝当地酒。不过关总,我先声明,今天绝对不能让司机提前结账,否则我们的脸没地方搁。”杨支书道。
十几分钟后,菜品陆续上桌,席间,两位村官主动谈及村子里的一些情况,“自从核桃林间作了中草药,那些以前收入偏低的村民,现在的收入也增加了。”关村长道。
“哦,还能为低收入家庭增收,从哪方面增加了他们的收入?”关云天饶有兴趣地问。
“此前那些缺乏劳动力的家庭,他们既不能上山劳作,也不能去工厂上班,收入来源一般只靠山地出租费和村里的人头补助费,总体而言,这样的家庭经济收入处于全村平均水平以下。自从核桃林间作了中草药,为这些家庭找到了活干,他们的收入自然就增加了。”支书解释道。
“既然缺乏劳动力,这样的家庭又能干什么活呢?”关云天还是不甚明了。
“既不能上山劳作,也没法去工厂上班的,一般都是年龄偏大或体弱多病的村民,这些人虽然体力不足,但动手的活还可以干,中草药的清理晾晒和包装,就不需要太多体力,只要心细就能干好,村里把这些村民安排到中草药的收储岗位,既解决了需要的劳动力,又为年老体弱的村民增加了经济收入。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昌达集团为他们找到了出路。”关村长解释道。
“主要还是你们村里安排得当,不过以前真没想到村里那些年老体弱之人,其实到任何时候,他们都是应该受到关怀的弱势群体。”关云天道。
“是啊,这些人也是我们村委会重点关照的一部分人,他们的日子好过了,我们村委会肩上的担子也要轻松不少。呃,关总这次回老家,怎么只有你自己回来了?”支书道。
“今天既不是节假日,又不是星期天,孩子在上学,我是抽空回老家跟父母商量一件事,跟父母只待了一个多小时。对了,我还想请你们帮个忙。”关云天道。
“客气什么呀,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你尽管说就是了。”
“你们也知道,我父母已经年过七十,身边又没有人照料,这回我想把他们接到城里生活。”
“好啊,两位老人年纪越来越大,你们不在身边,你又那么忙,你姐离得也不近,要是老人有个头疼脑热,伤风感冒之类的情况,连个买药的人都没有。白天可以往村里的医疗点打电话,要是晚上呢?不就很不方便吗?”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两位老人开始不愿去城里生活,我好说歹说,总算做通了他们的思想工作,最后终于同意跟我进城。”
“哦,什么时候走,需要我们帮着搬家吗?”杨支书道。
“嗨,还早呢,一切顺利的话,也还要四五个月以后。除了他们经常穿的衣服,什么都不用带,所以,他们带进城的东西,小车的后备厢就能装下,用不着麻烦你们。”
“为什么还要等几个月呢?我还以为今天就要把两位老人接走。”关村长道。
“一方面两位老人在思想上得有个准备过层,他们本来就不太愿意进城生活,如果说走就坐,我怕他们思想上一时转不过弯,要是憋出毛病,那就太不值得了,我今天抽空回家提前几个月跟他们谈这件事,就是为了给他们留出准备的时间。另外,下一步昌达集团的所有高管都要去省城居住,我也不能例外,但我们可能还要等四五个月才能搬去省城,我们搬走后,腾出来的房子正好让父母居住。”
“云天,既然你们要去省城居住,你父母进县城住在腾出来的房子里,身边不还是没人照顾吗?跟住在村里没哈区别呀!”关村长直言道。
“不但有区别,而且区别很大。首先,虽然公司高管们都要去省城居住,但工作岗位还在县城的昌达集团总部,所以,我们平时仍然在富源县工作和生活,只有节假日和周末才去省城,平时下班后,我回到家里,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些照料。另外,县城的医疗条件虽然跟省城没法比,但比村里还是强多了,要是他们有个头疼脑热身体不适之类的情况,处置起来也比较方便。”
“原来是这样!关总考虑的很周到,提前把情况告诉老人,让他们首先在思想上开始适应,等到四五个月以后,再把他们接进城去,对他们来说,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杨支书道。
“云天办事历来考虑的很周全,就得让两位老人有个思想准备,要是搞得很突然,即使跟你进城去了,心里也是惦记着农村这个老家。对了,你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关村长道。
“嗨,上午我跟老人谈这件事的时候,虽然工作做通了,但他们还真就是对村里这个老家放心不下。其实老人们多虑了,老家就这么几间房子,有什么呀,我告诉他们,我请村委会帮忙撘只眼睛,他们才放心下来。”
“你让两位老人放心地跟你进城生活,老家的房子有我们帮助看管,绝对没问题!”杨支书非常爽快地答应道。
关云天端起酒杯,“我敬两位村领导,让你们费心了!”
“这算什么呀!跟你对村里的贡献比起来,这根本不值一提。说实话,他们走后,把大门一锁,家里又没啥值钱的东西,谁还能把院墙拆了不成?就像你说的话,我们只是帮着撘只眼睛。”
“还有我姐也有可能抽空过来看看,两位老人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回来转转。”
“就是嘛,让老人放心,关杨村民风淳朴,现在条件好多了,没有那样的歹人。”
......
随着昌达地产公司在省城第一个楼盘的竣工,关云天跟公司常务副总老薛商量,让他抓紧时间安排第二个项目的开工,因为土地稽查部门一只紧盯着昌达地产的开发进度。
“满打满算,到年底也就再开工一个项目,其余两宗土地,说啥也无暇顾及了。”老薛两手一摊,显得无可奈何。
“剩下的事我来办,你只管尽快把第二个项目做起来。另外,可能要抽调一两台施工设备到另外的工地。”
为了应对土地稽查部门的查处,几个月前,关云天通过发改厅魏处长,找到省城建委一把手邢主任,让他帮忙想办法。
现在离年底还有三个月,关云天正在按步骤落实老邢提供的建议,首先,抓紧时间开工二环以外的那个项目,第二步,年底之前,在省城开发区管委会附近那宗土地上,开始打桩挖地基施工。老薛在指挥第二个项目开工的同时,往管委会驻地调去了一台打桩机。
“薛总,那么大的项目,就这么一台施工机械,得啥时候完工呀?”操作打桩机的师傅对这样的安排很不理解。
“你们按照正常情况施工就行了,其他不用管。”
转眼到了年底,昌达地产公司当初竞拍的四宗土地,一宗已经开发完毕,第二宗正在开发,第三宗土地上,只有一台打桩机在施工,至于第四宗土地,除了一米多高的杂草,见不到任何开工建设的迹象。
这一切,都被国土局稽查科的工作人员看在眼里。
一天上午十点左右,关云天正在自己位于昌达地产公司省城办事处的办公室处理公务,听见门外有敲门声,“请进!”
推门进屋的,是三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不用介绍,相互早就熟悉了,走在前面的中年人,正是国土局稽查科的李科长。
看见来人,关云天起身迎客,“欢迎三位,你们请坐!”根本不用询问,关云天完全知道对方的来意。
“关总,我们来的很巧呀!来之前还害怕你不在办事处。”李科长也不客气,转身坐在茶几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不在这里也没关系,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关云天用纸杯给三位工作人员沏了茶。
“关总,你应该想到我们找你什么事吧?”李科长问道。
“不知道,我从不猜测别人的目的,有什么事,人家自然会说出来,我又何必无谓地消耗自己的脑细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