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起,黑渊深处有人来。三人互视一眼,便寻了一处突起处,藏身其后。
“师兄,我明明听到了祝华年的声音,怎么不见了?难道见鬼了?”
“胡说什么,这是五峰之下,哪儿来的鬼?既然你听到了,他们在此地无疑。”
“可是……师兄,万一我们捉到了祝华年,那只狗鼻子也找到这儿该怎么办?”
“笨蛋,那种追踪术在魔兽森林管用吗?我估计,他们早被魔兽撕成了碎片。”
“他们都是虚神,死了宗门大阵会有反应吧。”
“别再想当然,宗门内有多少弟子多少虚神你没数儿吗?死个虚神,大阵启动一次,只怕咱们也没什么安生日子过了。来,再听听,那三人现在何处?”
祝华年以神识轻扫,一触即回,原来那人正将耳朵贴于地面,他识得,这便是影宗的法门。被影宗的人盯上,逃出宗门大阵便又多了一重障碍。
他抬起头,看了看数十丈高的峭壁,展指虚按,令宗默与别离禁声,而后,魂力透体而出,生生将自己托了起来。虚空之中无形无迹,师父的手段惊得燕别离目瞪口呆唏嘘连连,正当他喋喋不休之际,宗默的手从他身后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口鼻。
宗默不了解少爷,他对修行者的手段本就少见识。
便在宗默闪念之时,少爷已置身于数丈高的虚空之上,只见他双手掐决,自其背后忽现一条血色暗影,宗默一惊,不禁脱口而出,好在那暗影出现之时,虚空骤然一变,峭壁两侧沙石俱下,有若山崩。
“不好,快跑!”那跑字还未出口,便有数位弟子被沙石埋没,沙尘四起,众人惊慌四散,哪还顾得那俯地聆听之人?大好年华的修行者,早已晋入人间境巅峰,但有所悟,必能堪破生死,从而进入那不死不生之妙境。可叹,未入生死,死便真的死了。
宗默无语,就连见惯了生死的燕别离也怔然无语,这是他第一次见师父杀人。在宗门之内,师父从未因他而杀人。而眼下,师父却是为了这位宗爷爷考虑,一个凡人,定然难以摆脱这宗门大阵之下的追袭,出路只有一个,杀出一条路。
此地为峡谷,离那生路之门只有数里之遥,师父要大开杀戒了,看来,自己也再不必拘泥于师门的规矩与向善的训导。否则,就得原地就犯,等待自己的也许是被那些人关到一个不知名的石洞之中,而后如同那待宰的飞禽走兽般被无情杀掉,毕竟,他吃过啸天鸡。
吃过啸天鸡,自己在那些人的眼中,便已非人,而是无上的灵物。也许他们在吃掉自己前会沐浴更衣洗漱跪拜,但那一切敬意都源于他曾吃过啸天鸡以及那啸天鸡所具有的神秘能力,而非燕别离这个名字。
想至此处,燕别离抬脚在岩壁上一踏,整个人如同一块石头般侧飞了出去,冲入了那漫天的石尘之中。出掌直切,断人锁骨;曲肘侧击,直捣胸腹;曲掌为拳,碎头骨;踏尸倒旋,足切椎尾,那被踢中者,竟连呼痛都来不及便毙了命。
“该死,元力护体,别让他靠近!”终于有人惊醒,神魂修行者被对手靠近是大忌,哪怕只是一个擅长近战的凡人,也能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沙尘散去,除了被砸死的几个年轻人,其它人尽皆向那呼喊者聚集。待燕别离再次欺身而至之时,十余个护体元力罩也瞬时开启,别离身形刚刚触及那元力罩便被弹飞了出去。
他在空中无数次翻滚,在落下之际,一道黑影凌空而至,那人于腰间抛出一条黑带,将别离捆了个结实,而合便向石堆后落去。
那黑影喊道:“带上宗前辈,快走!”
闻听来人是苏荷,祝华年终于放下心来,催促道:“到谷外等我!”说话时,双肩微耸,身后那血色黑影竟化成了一条血色巨龙,同时,他的双眼也如同岩浆浇筑般,目光所指之处便是被血色巨龙席卷之地,未闻哀嚎之声,不过闪念间,地上修行者连同那些尸体已化为灰烬。
血色巨龙四处游荡,所过之处,乱石崩飞,尘烟四起。
他第一次施展禁魔术,只一闪念间,发觉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赤红之色。魔魂力量透体而出,瞬间侵蚀了他的记忆,便是自己的灵魂都大有被魔魂融合的征兆。
难道……魔魂在觉醒?师父没说错,以我如今的力量还无法掌控禁魔术。
无论他怎么想,都无法记得清师父传授的封神决残篇。他担心时间一久,禁魔化形的巨龙会伤及自己人,便在此时,苏荷的声音传来:“小师叔!你清醒些!”
苏荷的声音如同来自另一个空间,确切的说,像是来自记忆中,他清楚这是幻觉,真实的幻觉?至此,他猛然惊醒。
对,师父说过,魔魂之所以能被封印,便是因为一念致幻。那么封神决的第一句是……幻生于极思……不!这是自己很小的时候师父传授的《虚神经》,我的记忆开始错乱了。
不,此时宗默在、别离在、苏荷在……这些才是真实的,宗默在、别离在……还有谁了?怎么记得好像还有一个人,是谁来着?
便在此时,他顿觉肩头巨痛难当,来不及思量,反手便是一击,这一击未能奏效,手臂却被困于虚空之中,令他动弹不得,同时,一道异力沿着手臂顺间涌入魂海。不多时血红散去,眼前再度恢复清明。
虚空之力散去,华年尚未从苦思中挣脱,之所以他不再挣扎,是因为他对那力量很熟悉。
幼年时,他曾被魔兽追得无处躲藏,又不甘心成为魔兽的腹中食,于是便狠下心跳了崖。便在坠崖之时,忽然有种力量加身,令他缓缓落至谷中。
师父说,那是阵灵,圣地大阵的主宰者,没有他,望海圣地在几百年前便不存在了。
便在此时,峡谷上方,一道金光透隙而入,径直向那血龙击去。华年大急,他不能失去这具魔魂,他对魔魂排斥了百年,可在利用魔魂退了敌之后,他便不这么想了。师父说,这是宿命。
还未待金光命中,华年便运转封神决残篇,及时收了法术。而后,掠身至宗默身前,不再多言,于宗默腰间一揽便凌空而起,身形于那狭窄的岩壁之上,左踩右踏,数息之后便没了影踪。
一道身影循着金光忽至,那人形容苍老,双眸却锐利逼人。老者似是很在意自己的形容,整了整道袍,挺直了身子,环视一眼峡谷之下,又背起手望了眼山隙之上虚空之中的大阵,再度向峡谷的尽头望去。
那里一片幽暗,可他却像是看到了什么,他赞道:“不愧是任心的弟子,只是戾气重了些。”
说话时,袍袖一挥,所有痕记便消失无踪。他皱着鼻子吸了吸,语气有些无辜道:“爱干净很不好,如此罪证,毁了实在可惜。”
继而又哼道:“难道没了证据,你无风门还敢少我一壶酒喝?”说话时,身形已如烟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