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年一行回到白杨河养路领工区,已经中午了,孙秋林到伙房打来热水,请领导洗洗脸。佟吉林到伙房去,很快和罗玉兰端来饭菜。饭是大米饭,菜是大盘辣子鸡烧土豆,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盆榨菜肉丝汤。
贺大年问:“职工吃的是什么?”
孙秋林道:“一样的饭菜,只多盆汤。从老乡家买了四只大公鸡,一百斤土豆。”
贺大年吃了块鸡肉道:“味道不错,很香。”
孙秋林道:“这是真正的柴鸡。”
张东道:“我们段各个伙食团的炊事员,都经过专业培训,到防疫站做过体检,持证上岗。这个罗玉兰,是三级厨师呢。”
吃了饭,贺大年的秘书小郑,取出钱来交伙食费,孙秋林不肯要,贺大年道:“吃饭交钱,你为什么不要?反**就要从自身做起。如果我们干部都能自律,也就不会有**发生了。各人交各人的,要养成习惯。不要我们前脚走,职工在身后骂,大**领着一群小**白吃。干部下来检查工作,像蝗虫一样,走一路吃一路,群众都看在眼里,直接败坏了党的形象。再说,我们在大伙吃饭,不交钱,就要转嫁到职工头上,摊到他们的伙食费里。”
孙秋林只得叫来张强,收下每人七元伙食费。
贺大年对张东道:“饭吃了,茶喝了,咱俩出去走走。”
贺大年和张东出了工区大院,走到道岔上,检查了几组道岔,下来道:“张东,我听说你家起火了?”
张东叹了口气。
贺大年道:“铁路局设了个接待处,专门做接待工作。***,每年的接待费,就能买几千根钢轨,几台电力机车!你别担心,我不会追究你,那二个处长我也没说他,现在官场的风气越来越坏了。长此以往,敌人没打倒我们,我们自己把自己打倒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这样做,我们不这样做也不行。那些三陪小姐挣谁的钱?有几个自己掏腰包叫小姐的?明明暗暗,这三陪也形成产业了,解决了不少人的就业。这是什么事儿?”
张东道:“没当官的人想当官,当了官,就知道这官儿真不好当。”
贺大年道:“不然,看你当的是什么官儿。如果是贪官、**官儿,当然是权越大越好,捞得越多;如果是人民公仆,当然感到压力大,官难当。过几天我要到铁道部参加中国铁路改革研讨会,你对中国铁路改革有什么想法?”
张东道:“我只想怎么把一个段搞好,一个段都让我头大,那还敢想中国铁路的改革?小白倒有些想法,还想写篇论文呢。”
贺大年很感兴趣:“哦?我倒要和她谈谈,年轻人就是敢想敢做。”
领工区办公室里,佟吉林正把白云鹤用数码相机拍下来的照片输入笔记本电脑。
佟吉林道:“资料收集的差不多了,咱们段治理护坡的典型样板,都输入了笔记本,我也把论文框架构思好了,回去咱俩就动笔。不过,我母亲是延边的朝鲜族,语言和韩国人可能有很大差别。”
白云鹤道:“文字大概差不多吧?我买本新汉朝词典,下点功夫。这也不过是敲门砖,把职称定了,就扔一边了。我们的工作也很少用到外语,英语倒是用得多些,不通英语,这微机就只能学个半吊子。”
贺大年和张东回到领工区办公室,问白云鹤:“白工,你的论文写好了没有呀?”
白云鹤道:“论文呀,正收集资料呢,是为我考高工准备的。”
贺大年道:“先把你的想法和我说说。”
白云鹤道:“路基护坡的治理——”
贺大年道:“什么路基护坡治理?你不是要写中国铁路的改革吗?”
白云鹤笑道:“我本来是想写来的,佟吉林笑我有野心,想当铁道部长,吓得我不敢写了。一个段的小工程师,对全路能了解多少?这题目太大了。”
贺大年笑道:“原来有人泼冷水了。小工程师也可以做大文章呀,我等着拜读你的大作呢。小佟,我听说你是关西段第一笔杆子,立马成章,写过几篇铁路体裁的小说,对中国铁路改革,有什么想法?”
佟吉林道:“局长,这题目对我这小干事太大了,人微言轻,我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要是让我胡说,倒能说几点。”
贺大年笑道:“那你就胡说几点吧,让我听听。”
佟吉林道:“第一是人事、劳动工资制度要彻底改革,现在统的太死。应该按技能、业绩付酬,而不是按资排辈,民主评选。比方说,三十岁左右业务精熟的骨干,工资却不高。相同岗位,应该是这些业务骨干工资最高才对;第二是精兵减政,压缩非生产人员,党群干部应该砍掉一大半,路局有无必要设党校?第三,铁路是台大联动机,车、机、工、电、辆,五大主业联动,人都有私心,如果分离,必然各打各的小算盘,产生矛盾,扯皮打架;第四是反**,大小**分子一个不漏,全抓起来。小**分子贪污数额也许不太大,但他们数量大,加在一起也就惊人了。如果铁路是台机车,你拆件配件,我拆件配件,还不拆散架了?第四,我建议以各铁路局为单位,组建股份有限公司,铁路道部以职能部门为主,组建中国铁路集团总公司,协调各公司的运行。各股份有限公司向社会发行股票,不上市,以免股市大鳄疯狂炒作。股东们以年终分红获利,参加公司的管理,董事会有权罢免总经理、副总经理。”
贺大年笑道:“这不是胡说呀,很有道理,特别第四条,你把思路好好整理整理,写个东西给我。部长让每个局长写篇论文,你的话对我很有启发。局长不是万事通,对每个环节都精通,非常需要你们基层同志提供情况。写好了车递给我,信封上做个记号,画个圈,里面打个叉吧,我告诉秘书,有记号的我亲拆。不然他看了,就扔一边了。”
佟吉林点头道:“好,我一定写。不过不是论文,只是我的一些想法、意见。”
市中级人民法院,正在宣判张芳父母、公婆、老公一案,张芳、李梅、何芳、赵小凤坐在一起旁听。
张芳从法院出来,两脚发软,两眼发黑。
张芳画外音:“完了!完了!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死缓、无期、二十年,爸爸妈妈和公婆都是六十来岁的人了,还能熬到从里面出来那一天吗?赵平安二十年,出来时也老了。不行,我得和他离婚!不是我绝情,是他先对不起我的。”
李梅、何芳架着张芳,赵小凤开车,把张芳送回家。
张芳家,李梅、何芳、赵小凤进屋后,看了看道:“这屋子这么小!三室一厅,九十多平米吧?”
何芳道:“有个窝就不错了,你们俩的老头子是港商、台商,白了尾巴梢的老狐狸,不会出啥事儿。我将来的结果还不知啥样儿呢,得留后手。张芳,你有什么打算?我们三个每人拿点钱出来,帮你一把。”
张芳道:“我才三十出头,又没孩子,不能等他二十年,先离婚。”
李梅道:“你这样想就对了!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花天酒地的时候,可曾想起过我们?左一个小秘,右一个情人,比换衣服还快。就像露水一样,看着美丽,用不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赵小凤道:“自古红颜多薄命,越是漂亮女人命越薄。”
张芳到监狱探监,拿出准备好的离婚书给赵平安。赵平安看也不看,就签了字。
张芳含泪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赵平安道:“小芳,我只能说对不起你。嫁个平常人,过平常的日子吧。我只恨老爸贪恋权位,不肯听我的劝告,早点转移资产,移民外国。那些外逃贪官,逍遥法外,活得比谁都好。”
张芳收起离婚书,道:“你在后悔中熬日子吧。我这明媒正娶的妻子,还不如你那些小秘、二奶呢,啥都没了!”
赵平安苦笑。
佟吉林回到家,拿出钥匙开门,对门邻居开门出来,招手道:“小佟子啊,我等了你几天了。帮姐姐我再收拾收拾微机吧,又中毒了。”对门邻居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材保养得很好,一张脸儿雪白,细皮嫩肉的,像二十多岁的人。
佟吉林只得跟那个女人到她家去,给她“收拾”微机。
佟吉林开机检查,杀毒,删除所有文件,用备份软盘重装文件。
“姐姐”问:“小佟子,姐姐托你的事,办得咋样啦?”
佟吉林道:“我们段虽然有几个四十多岁,五十来岁的老光棍,只是他们的工资只有一千多,还不够你买化装品的呢,你能看上?”
“姐姐”道:“你经常到铁路局出差办事儿,那些处长啦、副局长啦,就没个老光棍?”
佟吉林道:“他们工资也不多,二、三千块钱。”
“姐姐”道:“小佟子呀,这你就不懂了,他们的灰色收入比正经工资多几倍,黑钱多!”
佟吉林道:“这我倒不知道。我和他们也不熟呀,这话没法儿说。你不是天天上网,在网上找吗?还没找着?”
“姐姐”道:“唉!网上那些人,谁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实话?我还没找着一个好的。”
佟吉林笑了,道:“也许缘份还没到。慢慢找吧,面包会有的。好了。”
佟吉林要走,“姐姐”拉住道:“别急呀,喝了咖啡再走,姐姐的沙发上又没剌儿,急什么呀?”
“姐姐”给佟吉林冲咖啡,端过来,挨着佟吉林坐下道:“你要不是比姐姐年轻几岁,姐姐就嫁给你,姐姐是真喜欢你。”
佟吉林喝着咖啡道:“姐姐是不是务实一点儿?你的条件太高了,不好找呀。”
“姐姐”道:“不急,慢慢找,条件绝不能降低。姐姐不愁钱,只愁人。姐姐手下有很多漂亮小妞儿,给你介绍一个?”
佟吉林忙道:“我可不要你那些小妞儿!”
“姐姐“笑了,道:“也有没破身的小妞儿,只是都是边远农村的,也没多少文化水儿,你看不上。姐姐包的羊肉饺子,在我这儿吃吧。你放心,姐姐啥病都没有。等着,姐姐下饺子。”
“姐姐”芳名南云儿,佟吉林知道她是个“妈妈”,本市那些欢场女子,都在她的旗下。她在黑白两道都有人,是个不可得罪的人。
南云儿端出饺子,和佟吉林一起吃。
南云儿边吃边道:“姐姐知道你是个文人,身上却没有文人的酸味儿。”
佟吉林道:“本地的外地的,你认识那么多的大款、高官、总经理之类的,就没有一个可以委身下嫁的人儿?”
南云儿道:“那些人!我告诉你吧,嫁给一个普通工人也不能嫁给他们!女人只是他们的玩物。”
南云儿又道:“我想收山不干了,物色了几年,也没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终身的人。”
吃完了饺子,南云儿道:“我知道你还要写东西,走吧。有空了多陪陪大姐,给你提供一些素材。”
佟吉林从南云儿家出来,见张芳站在他家门口。佟吉林开了门,张芳跟了进来。
张芳一副很生气的样子,问:“她是个鸡头呀,你到她那儿干什么?”
佟吉林道:“对门邻居嘛,她的微机中毒了,帮她重装文件。你有啥事儿?”
张芳道:“我父母也进去了,无期,我无家可归了!成了无依无靠的人了。”
佟吉林道:“你又不是小孩子,是成年人了。”
张芳道:“我是女人,我以后怎么生活呀?”
佟吉林道:“找工作,嫁人,自己投资做老板,都行啊。像你这么精明的人,一定早就留了后手,转移的有资产。我估摸,你手里至少有五百万。”
张芳道:“你帮我策划策划,我做什么好?物价不断地在涨,钱会缩水,我得保值。”
佟吉林沉吟了一会儿道:“开饭馆,开网巴,超市,都行。你不是读了三年厨师培训学校吗?开家饭馆也行。最好是有特色的饭馆儿,比方说朝鲜冷面呀、东北酸菜猪肉墩粉条呀、酸菜猪肉水饺呀,韩国料理啦,一定要有特色。”
张芳道:“我又不是东北人,不会做这些。我是河南人,河南糊涂面谁吃呀?”
佟吉林道:“你可以到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去招聘呀,你是老板,只管理又不用亲自动手。我舅舅在那儿工作,是工商局的副局长,我可以打电话,让我舅舅帮你招聘厨师。”
张芳高兴地道:“好啊,我在开发区新华路有二百多平米的门面,一直租给别人,可以收回来。”
佟吉林道:“二百多平米的门面,每月租金不少,你如果经营不善,还不如吃租金呢。”
张芳道:“我总得干点事,不能在家待着。坐吃山空,你懂不懂?”
佟吉林道:“这倒是实话。”
张芳道:“我和老公办了离婚手续,嫁给你吧。我虽然不是黄花大姑娘,但是我有钱,你也不吃亏。而且,咱俩总还有过一段旧情。佟子,新货用过一次,也就是旧货了,你何必非要初夜?你如果非想要,让南大姐给你找个没破瓜的小姐,玩一次,你就知道啥滋味了。”
佟吉林道:“我有爱人了。”
张芳道:“就是那个什么白总?看她的衣着打扮,气质,一定是从农村考上大学的,家境也不好,月月要给家寄钱的。你好好想想吧!”
佟吉林道:“按你的标准,我还是垃圾股呀,今后也升值不了多少。”
张芳道:“你为什么死揪住我的小辫不放?我现在是垃圾股了,越来越不值钱了。咱俩扯平好不好?”
佟吉林道:“你给我时间,我考虑考虑。”
白云鹤到铁路局考高级工程师,通过了考试,定了高级工程师的职称,发了监理证,调到铁路局工务处任副处长。佟吉林在一家饭馆请她吃饭,祝她荣升副处。
白云鹤举杯道:“吉林,可惜你三十多了,要是年轻几岁,我一定想法儿把你调局办公室秘书处,干几年下到站段,就是工会主席、副书记之类正科级干部。”
佟吉林和白云鹤碰杯,:“祝你荣升工务处副处长!”说着,干了杯中酒。
白云鹤抓住佟吉林的手,诚恳地道:“你不要有什么想法,我不管调到哪儿,担任什么职务,这一生一世,都是你的人。”
佟吉林道:“你不要约束自己,到了铁路局,有了理想的白马王子,可以嫁给他,我不会怪你的。我会把我对你的爱,深深地埋在心里。我的仕途,不会再有什么进步了。”
白云鹤想了想道:“吉林,咱俩结婚吧!”
佟吉林摇头,心里五味杂陈。
白云鹤盯了佟吉林一会儿,道:“我明白了,你这是自尊心在作怪。我是副处,就得嫁个正处?我将来要是当了党的总书记,那不就无人可嫁了?”
佟吉林画外音:“张芳决不可娶,财大气粗,把我看做垃圾股,虽然她的父母、公婆都进去了,她还是个富婆;白云鹤现在升了副处,将来还会升正处、副局,我永远低她一头。现在她在热恋中,也许没啥感觉,过段时间,别人问她老公什么职务,她就会感到我官儿太小,羞于出口了。”
吃了饭,佟吉林要送白云鹤回机关,白云鹤道:“不,先到你家去。”
佟吉林和白云鹤坐在沙发上喝茶,看电视。
白云鹤计算了一会儿,对佟吉林道“吉林,今天晚上,我就把我交给你。你要是觉得不般配,我就不到铁路局上任了,还在咱段当总工。”
佟吉林道:“人生的机遇只有二、三次,如果不抓住,以后就没有了,你一定要去。”
白云鹤紧紧搂住佟吉林道:“我宁肯要你也不要什么副处!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
张东在酒楼宴请白云鹤,这她送行惜别。参加酒会的有党委书记王杰、几位副段长、副书记、工会主席、纪委书记等。
张东举杯道:“白处,祝贺你荣升副处。别忘了,咱段也算你的娘家,有什么好事儿,多想着点儿。”
白云鹤道:“那当然,我一定会记着的。”
张东道:“来,干!”
计工员吴喜,在办公室里做材料动态,罗玉兰进来,边看报纸边问:“吴计工员,你怎么老值班不回家呀?”
吴喜道:“不想回去。”
罗玉兰道:“这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吴喜叹了口气道:“没办法,我受够了她的气。离婚她又不肯离,有啥法子?”
罗玉兰问:“她为什么不肯离?她应该巴不得赶快离了才对呀。也许,她和情人还没交涉好吧?”
咖啡馆,陈桂芝和情人欧阳山在喝咖啡。
陈桂芝问:“你办事咋一点也不爽快?多长时间了,还没离?”
欧阳山道:“她要死要活的不肯离,我有啥法儿?我儿子也反对。儿子明年夏天就要参加高考了,我不能为这事儿影响孩子高考呀!桂芝,你女儿明年夏天也要参加高考,我们的事儿,先放一放吧。”
陈桂芝道:“再放一放,黄瓜菜都凉了。我知道,你压根儿就不想和老婆离,你老婆比我漂亮。”
欧阳山道:“这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我一提离婚,她就要寻死上吊,我总不能逼出人命来吧?”
陈桂芝气得起身就走,边走边道:“你买单吧。”
欧阳山望着陈桂芝的背影冷笑:“你这烂女人,野汉子成打,我要你?我只给别人准备绿帽子,自个可不想戴。”
欧阳山从咖啡馆出来,看到妻子陈梅和吴京安边走边说笑着,走进街对面的一家夜总会,连忙过街,也买了张票,进入夜总会,在一个角落坐下。大厅里灯光很暗,瞅了一会儿才找到陈梅和吴京安的身影,俩人紧紧地搂着,踏着慢四的拍子在摇晃,不时偷偷地吻对方一下,欧阳山看得眼中冒火。
欧阳山起身到巴台买一杯饮料,回到座位再看时,陈梅和吴京安已经不见了,不知进入了那一间包厢。
包厢里,吴京安道:“你这‘太平公主排骨型’的女人,还挺有劲儿。说正经的,李七的儿子不是复员安置到咱们段了吗?他在部队就是开汽车的,驾驶证也换过了,你把他分到车队开车吧。”说着,从皮包里取出一只信封给陈梅道:“这是李七给你的,拿着吧。”
陈梅道:“我表弟今天又来找我了,明年想再包些工程干干。明年的线路中修,就让他包了吧。他俩口子都在一家建筑公司工作,三年没发工资了。表弟会来事儿,该花的钱,他知道怎么送,人也可靠。”
吴京安道:“没问题,让他多找些年轻力壮的民工。你表弟这二年也挣了不少钱了,小汽车也买了。”
陈梅道:“他媳妇也下岗了,买辆车跑出租。不这样一家子怎么生活?他想再挣点钱,开家饭馆儿。”
吴京安道:“你老公和陈桂芝有一腿儿,你知道不?”
陈梅道:“知道,他给人家戴绿帽子,我也送他一顶。”
吴京安问:“他们一招经济效益还行吧?”
陈梅摇头道:“好什么,自分局撤了后,也没有什么会议了,出差的也少了,对外营业,谁跑到市郊住?生活段剥离后,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工资都发不下来了。”
张芳把租出去的门面房收了回来,重新装修,准备开饭店,叫来佟吉林,帮她策划。
张芳道:“我看韩国的电视剧,韩式料理店都是小短腿桌,客人跪着吃饭,也装修成这样?”
佟吉林道:“不行,咱们中国人没有跪着吃饭的习惯,屁股压在腿上,坐不了一会儿腿就麻了。可以让服务员穿朝鲜民族服装,学几句‘欢迎!”、‘谢谢’之类的朝鲜话。让我母亲来给你培训培训,教一教朝鲜话。饭馆的名称嘛,就起个‘朝韩民族风味餐馆’咋样?”
张芳拍手道:“好哇,这名儿好,迎宾小姐穿上鲜艳的韩服。”
佟吉林道:“你应该招聘一个大堂经理,我给你推荐一个,是原来生活段一招的所长,有管理经验,四十岁出头,是我们段人劳科科长陈梅的老公。人长得英俊萧洒,酒量很好,很适合做大堂经理。”
张芳道:“你推荐的人,一定错不了,就用他吧。”
张芳到延边去招聘厨师,佟吉林和欧阳山到车站送行,火车开走后,欧阳山握住佟吉林的手道:“佟主任,谢谢你的推荐。唉,咱们男人下岗失业了,在家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说话没了底气。”
佟吉林道:“也得你有能力才行。”
佟吉林回到机关,在大门口碰到陈梅,陈梅满脸笑容地道:“佟主任,谢谢你给我老公介绍了个工作。”
佟吉林道:“饭馆是我老同学开的,她需要一个大堂经理。”
陈梅低声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铁路局组织部、干部部经过考察,批准了提拔你任副段长的推荐,命令已经打好了,明天就正式公布。”
佟吉林意外地道:“真得?”
陈梅道:“很意外吧?贺局长很欣赏你,说你有思想,文笔也不错。我想你可能分工管后勤、多经、职教、保卫、基建。”
张东办公室里,傅强哭丧着脸,对张东道:“段长,我这主任没提,倒提了我的手下。我鞍前马后的跟了你几年了,也该提我了吧?”
张东道:“你在机关工作多年了,应该知道组织程序,关键在铁路局组织部、干部部的考察。咱们段报上去三个人,只有小佟通过了。你应该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为什么通不过考察。”
傅强委屈地道:“你是说叫三陪小姐的事儿?”
张东问:“你的手干不干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该拿的钱拿多了,会坏事的。机关的人有几个省油的灯?凡是肥缺,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等着关键的时候给你一下子。你小子拍马屁拍到蹄子上了。小佟就比你聪明,一篇论文捞了个副科级。贺局长来考察,你怎么不发表一下铁路改革的思路?”
傅强道:“我,我能有什么思路?我也写不出这样的文章。”
张东道:“那你还有什么抱怨的?你是个绣花枕头,办公室主任也不屈你的才。你呀,连篇信息、调研都写不了,高中白上了。人家小佟可是有成人自学高考汉语言文学专业大学本科证书的,凭苦读硬啃下来的。你那个党校文凭,路局虽然承认,只能在定职称时起点作用。我让你替我写篇论文,七拼八抄,狗屁不通。还是小佟替我重写了一篇,考高工时才交了卷。再换个段长,我看你连办公室主任也难保住。没有真才实学,光会拍马屁,不行啊!你到现在,微机也不会操作吧?”
傅强画外音:“你也忒小瞧我了。俗话说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马屁是个法宝,官场上拍马屁百试百灵。那有当官儿不喜欢下级拍自己马屁的?你说我手脚不干净,你的手脚干净?你家装修房子,花一个钱了没有?”
佟吉林晚上下班回到家,看到自家窗子上透出红色的烛光,就猜到是白云鹤来了,进屋一看,果然是她。白云鹤扑进佟吉林的怀抱,紧紧地拥抱狂吻。
白云鹤道:“我得到消息,就赶回来向你祝贺。不过,我不会做菜,都是在超市和饭店买的现成熟食。”
佟吉林向桌上看,只见桌上摆着六个菜,一瓶红酒,点着二只红烛。拉着白云鹤的手,走到桌边,一起坐下道:“谢谢你。”
白云鹤开了红酒,斟了二杯道:“谢我什么,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主管后勤,对你来说胜任愉快。来,干一杯!”
喝了酒,白云鹤道:“到了工务处,工作忙多了,这一个多月,我把全局各条线、各工务段都跑了一遍,对设备状况心里有了底儿。你呢?”
佟吉林道:“我经常下基层,对底下情况了如提掌。”
白云鹤道:“你刚提上来,一定要有政绩,领导才会说选拔对了。”
佟吉林道:“我也这样想,订购了几十台电动轧面机,把全段手动轧面机全淘汰掉,低价处理给职工。和工会主席也说好了,全面启动全段的生活线建设,实现五小一化。”
白云鹤问:“资金有着落吗?”
佟吉林道:“我和段长跑到局里找了局长,把废钢轨处理卖掉,上交一部份,我们留一部份。这些废钢轨留着也没用,还压着资金。马上进入冬季,得多准备一些备用轨、夹板。北线有几个站区的吃水问题也得解决,买一辆车专门送水,采暖设备也得全面维修一遍。我做什么事,喜欢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白云鹤问:“段长俩口子现在怎么样了,和好了吧?”
佟吉林道:“我没想到段长夫人这么固执,不依不饶,闹离婚呢。”
白云鹤问:“张段长啥意思?想不想离?”
佟吉林道:“他是不想离,必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白云鹤道:“明天咱俩找王茜谈谈吧,又不是嫖娼,何必斤斤计较?”
吃了饭,白云鹤道:“今天晚上不许你写东西,这么冷,你搂着我早点睡。”
佟吉林道:“我把电暖气开开吧。”
延边,张芳一个人孤独地走在江边,欣赏着雪景。江南尚是晚秋景色,东北早已经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了。
温暖的屋里,白云鹤躺在佟吉林的怀抱里,吻了一下道:“吉林,咱俩都是三十出头的人了,该结婚了。年底把事办了吧?”
佟吉林道:“好啊,下星期咱俩到我姐姐家去,把这事告诉我爸爸妈妈。”
白云鹤道:“我已经打电话跟我爸爸妈妈说了,新婚蜜月,回家一趟,在家过年,我几年没在家过年了。哥哥养了一只大肥羊,等我们回去再杀。”
王茜还没有回家,在弟媳的餐馆打工包包饺子。没到午饭时间,餐馆里食客不多,白云鹤和佟吉林走进餐馆,周玉芬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问:“二位吃点什么?”
佟吉林道:“我们俩是来找王婶儿的,她不是在你们这里吗?”
周玉芬道:“我明白了,你们俩是来做说客的吧?姐,有二个年轻人找你呢。”
王茜从操作间出来,看着俩人道:“哟,是白副处长,佟副段长啊。”
白云鹤笑道:“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王茜道:“是媛媛告诉我的。”
佟吉林道:“王婶儿,咱们出去谈谈吧。”
王茜道:“你们别看现在人少,过一会儿来吃饺子的人很多的,要抓紧包呢。也有人买生的回家自己煮,我知道你的好意,心领了。我这次铁了心,非和他离不可。”
佟吉林对白云鹤道:“咱俩也下手,边包边和王婶儿谈吧。”
周玉芬道:“姐,有人来做和事佬,你就趁机下台吧。说起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何必较真儿?”
坐在一边剥葱的母亲道:“你就听人劝吧,你如果离了还嫁不嫁?五十来岁的人了,出一家进一家,那么容易?五十岁左右的人,会没孩子?你当后娘好当呀?再说,那有那么合适的人儿等着你?”
王茜道:“我不嫁了,就守着女儿。现在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周玉芬道:“姐,你别一棍子打尽一船的人,这屋里有好几个男人呢。”
正忙着切菜炒菜的几个厨师笑了起来,王茜道:“你们笑什么,敢说你们没有花花肠子?”
母亲道:“那也得有坏女人呀,有了三陪小姐,才有男人去玩。老北京的八大胡同,刚解放时把那些妓女都抓了起来,劳动改造一段时间,嫁人从良了。没有八大胡同,也就没人去嫖了。我娘家离八大胡同不远,那时候才二十多岁,亲眼看见解放军开着汽车去抓的。我娘家那个大杂院里,也有几个暗娼。她们也是生活逼的,谁愿意干那事儿?弄一身的脏病。”
佟吉林道:“奶奶还是北京人啊。”
母亲道:“是啊,老头子抗美援朝回来,转业到了这边,我也就跟来了。前年我回北京,找了几天也没找着那条胡同,早扒光了。茜茜,既然白处长、佟段长来劝你,你就回去吧,别死脑筋。媛媛眼瞅着要考大学了,你就安生点儿,别闹腾了。家和万事兴,你也要多体谅张东。”
白云鹤拉着王茜的手道:“走吧王婶儿,回到家,我们让张段长向你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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