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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就是战争,战争的胜负决定了历史的书写者。
从古到今,几乎每一部历史,都是一部战争史。多少朱栏‘玉’彻,碧瓦琉璃的风‘花’雪月,不过刀间饰物,只为点缀,那些诗情画意的缠绵悱恻也不过为了掩饰战争里中鲜血淋漓与尸横遍野的狰狞。
而这一切,没有对错,只有胜负。
所以,墨九知道,萧乾必须赢。她也一样。如果输了,不管前面有多少的运筹帷幄与‘胸’有成竹,全特么都是空谈,只有那一个笑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翻手‘弄’乾坤,提笔写历史。
两日后,是一个大晴天。
萧乾下令,正式出征出兵大理国。
这消息飞快地传了出去,引得四方哗然。
实际上,在接到哈拉和林的圣旨之后,萧乾即在准备出兵大理了。
在他麾下的将士们,稍有懂得政军之道的人,都有一些不太愉快的想法。但有大汗的圣旨在前,也就无人敢多说什么。只不过‘私’底下说来,也难免有些怨怼。
他们都知道,也都看在眼里,大军从出征南下开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哈拉和林一直没有粮草军械等后援过来。如今他们吃的、用的、全都靠抢的。
行军在外,不受待见,哪会没有郁气?
偶尔他们也会在萧乾面前说起。
然,萧乾只一笑而过。
“唉!想来大汗自有安排,我等只得听命而为了。”
这句话他敷衍得多了,将士们慢慢就开始为他抱不平了。
头脑清醒的人,都看得出来,苏赫王爷其实就是‘蒙’合大汗的一块心病。
一开始‘蒙’合为顾及阿依古长公主,不得不给他一个高位,但那个时候,‘蒙’合可能没有想到苏赫此人能有什么作为。可自从他在北勐崭‘露’头角,‘蒙’合心里就不踏实了,早晚得收拾他。
于是粮草一事,自然不会爽快派来。
若问理由么?
不了解的人,可能不明白个中道理。
可了解的人,都知道粮草军械对博弈的重要‘性’。
说来也简单,‘蒙’合顾及苏赫会反水,又想利用他为自己打南荣,而且暂时也不想直接和阿依古集团开战,那他采用什么办法最好?答案就是限制粮草和军械的补给。
众所周知,打战要钱。可为什么要钱?钱拿来做什么的?就是粮草和军械了。
苏赫没有这些东西,永远就不成气候,哪怕他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拥兵自重,说不过,也不过‘蒙’合手上的一颗棋,闹不出什么大的动静来,脱离不了北勐朝廷。而且,这个棋子已经被‘蒙’合使过了界,杀到了敌营里,步步惊心,招招杀着,他除了打、不停的打、拼命的打之外,哪里还有机会与‘蒙’合去争权夺位?
不得不承认,在北勐苦心经营多年才夺得汗位的‘蒙’合,是一个为帝的人才。他一样有征服天下的野心与魄力,在这个风云际会的舞台上,在人人都想逐鹿天下的‘乱’世之中,他甚至比萧乾有更大的机会——
可往往,人的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他对苏赫的算计中,得了无数的先机,却失去了人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他不明白。
他以为投一颗小小的石子,起不了什么大‘波’澜,可‘波’澜一环一环逐水而去,却渐渐在将士们心里有了涟漪。大家都对他有了看法——他们被指派给了苏赫的人,如今就是与苏赫捆在一条绳上的蚂蚁,跑不了苏赫,也跑不了他们。
那些北勐盘根错节的权利关系网他们管不着,但他们却知道‘蒙’合素来只信任怯薛军,只有那些人和军队,才是大汗的心腹,而他们就是小卒子,放到哪里,使到哪里,生死都与大汗无关,他的江山他的帝国,更不会因为他们而有丝毫的动摇。
另一方面,他们跟随苏赫的时间越长,对他这个人的品行、‘操’守、还有点点滴滴的生活细节里表现出来的气节、大义,慢慢地就有了些了解,再一想未来旷日持久的战争,如果他们都这样受制于朝廷,直到战死在沙场上,难免不服气了。
这些人常年打战,戾气本来就重,这时不由都有些浮躁。
“王爷,我们真要远征大理吗?”
从徽州出发,车辘滚滚,烟尘纷飞,南下的军队已经出发了,还有一些将士不停地向萧乾询问。他们都出生在北边,越往南走心里越不踏实。尤其云南大理那种地方,一直被他们视为南蛮之地,人对于未知的事务,本就容易生惧,更何况在没有粮草后援的情况下,远征大理……
哪一个人敢拍着‘胸’脯说不怕死?
萧乾了解他们的想法。
可他骑在马上,头也不回,只淡淡一叹,对身边的几位将军道。
“君有令,不得不从矣。”
“滚他娘的!”格森是一个‘性’格暴躁的家伙,虽然因为陇州胡‘乱’杀人一事被萧乾处罚了,但事后萧乾又特地让声东给他带了一盒秘制的‘药’膏过去,治疗他身上的伤口。那些‘药’膏他从未见过,却特别好使,听说是萧乾千金购得,一下感‘激’不尽了。
常年在外征战的人,就喜好金创‘药’。
这个家伙一根筋,从此对萧乾心服口服。
所以在那些将军里头,就数他闹得凶,为萧乾抱不平也最厉害。
“大汗远在哈拉和林,吃着香喝着辣搂着姬妾睡着热炕,哪里晓得我等在外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是何等滋味儿?大帅,依末将之意,咱现在去南边就是找死……说不定正中某些人下怀哩!”
“格森将军!”萧乾沉声瞪他,“注意你的言词。”
“哼!”格森晓得说得有些过火了,有影‘射’大汗的意思,可气上来了,又哪里闭得上嘴?翻个眼,他咕哝道:“不说便不说罢,好像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一样。咱们这支队伍南下垦荒,什么都没有。再看看别人……不说旁的,大汗给王爷你的封地在哪?汴京!笑死个人了,汴京是咱们北勐的辖地吗?”
萧乾眉心蹙了又蹙,再次剜他一眼。
“格森,你还真就闭不上嘴了?”
这么一听,格森撇撇嘴,终于不吭声了。
气氛一度凝滞,除了今儿不错的暖阳之中,那几只鸟儿盘旋在天际叽叽喳喳叫过不停外,排成了一条条长龙的北勐骑兵中,居然没有半点说话的声音。
好一会,终于听到有人一叹。
“格森将军有一句话,对极。”
萧乾侧眸看去,说话的人是北勐将军里年纪最大的乌查干。
这个人老成持重,平常很少在人前多说什么。
似乎心里的想法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又或许他以为到了该说的时候了,当着萧乾和好些个将士的面,乌查干满脸严肃地说:“想必王爷也明白,就这样出征大理,我们无非去送死而已。虽然大汗有圣旨,但或许诸位忽略了,大汗的圣旨有二。第一为封赏,第二方才是出兵大理国。那么,末将以为,王爷先前往汴京拿回自己的封赏,也合情合理,不算违抗圣旨。”
萧乾眉梢往往一扬。
侧过眸子,他深深看着乌查干,没有回答。
不同意,也不反对,又像有自己的思索,这样的表现,让乌查干有些怔忡,慌不迭地又道:“王爷,末将一家之言,顾虑不周,但世机变,英雄当为啊!还请王爷为了三十万将士的‘性’命,当机立断!”
萧乾微微一笑。
是的,他笑了。那一抹迎着阳光的笑,在他那张铁盔下的脸上慢慢‘荡’漾开来,就连那张之前人人看了都害怕的面皮似乎都干净清爽了几分。这一瞬间的他,铁甲寒光映钢刀,披风飘飘一马当先的样子,甚至称得上俊气非凡。
北勐人对他的生平简历都知之甚详。
可认真来说,也全都是道听途说,都不举实。
这一刻,听了乌查干的话,大家都盯着他,不知他要怎么决断。可萧乾什么也没做,也不向任何人多‘交’代一句,突然就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之中,快马往前奔了几步,方才勒住马缰绳,大声问前来的斥候:“情况如何?”
那个斥候满脑‘门’的汗,翻身下马半跪于地。
“启禀大帅,前方有南荣兵马,乌央乌央一片……”
“多少人?”
“约‘摸’数万……”
“约‘摸’,‘摸’得好。”
萧乾冷冷剜他一眼,看他垂下头,突地低喝一声。
“度三!”
背后正在竖着耳朵听的度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在叫他。
快马赶上来,他大声回道:“王爷,末将在!”
“给你三万人!老规矩!”
一声“老规矩”,让度三怔住了。
上次在汴京的“老规矩”,王爷只告诉了他一个人,就是拖住古璃阳。在浚县山那个地方,摆不开阵势,他们留下来的兵马虽然不多,可哪怕古璃阳有再多的人,也照常摆不开来打。只要他们把阵法排好,就可以慢慢和古璃阳玩了。
事实上,那一仗是度三当兵以来,干得最漂亮的一仗。
要知道北勐留守的人,只有区区五万。
而古璃阳当时挥师浚县山的人马,是十五万之众。
以少于半数的人,耗了古璃阳三天三夜,度三从来没有这么爽过。
而那一次布的阵法,正是来自王爷和墨九钜子所创的“九宫阵”。
这一次,度三再得这样的命令,马上意识到了王爷所说的“老规矩”是什么。
而且——他也隐隐明白了萧乾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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