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妍雨吃了一惊,她以为在父亲和大夫人面前谁都不敢多言,没想到苏里雪竟然这么伶牙俐齿,还敢为她自己申辩。苏妍雨立刻涨红了脸辩解道:“父亲、母亲,妍雨怎么敢呢!明明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不信你问大姐大姐你帮我说句话呀”
双手使劲地摇着苏嫦曦的手,苏嫦曦却不着痕迹地将她推开了。今日的事情可大可小,可若引火烧身,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夫人冷冷地望了苏妍雨一眼,带着深不见底的寒光:“妍雨,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不尊敬二姐,还差点伤了她!从今日起,去祠堂跪上三天!没我的吩咐不得起来!”
苏嫦曦脸上的笑意暖如春风:“母亲,妹妹不过是年少顽皮罢了,罚的这么重,二妹心里该过意不去了!”说完她才转过头看向里雪,笑了一笑。阳光映着她的脸,美丽的不带一丝烟尘,“是不是,二妹?”
苏里雪笑意浅浅,眸中似有星光点点:“大姐说得对,都是我不好,今天若非我病好了想到处闲逛,刚好碰上三妹妹,三妹骂我贱婢,我不该还嘴,还惹怒了三妹妹,三妹这才将我推入池中的。三妹妹,你别生我的气!”说着,她仿佛想要和好一般,主动去拉苏妍雨的手。
苏妍雨气的要死,一把挥开了她的手,苏里雪像是吓了一跳,倒退了两步。
苏嫦曦美丽的眸子一沉,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原本母亲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饶过妍雨,可是现在——
苏妍雨一时怒上心头,这才猛地惊觉,自己做错了,果然,就听见苏麟寒怒气冲冲地道:“没规矩的丫头!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里雪是你的姐姐,以后别让我再听到贱人两个字!三天?闭足一个月,在佛堂将女戒抄满一百遍再放出来!”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甩袖子走了。
大夫人吃了一惊,连忙追了上去:“老爷,老爷,您别生气——”
两人都走了,苏妍雨气的满脸通红,怒气冲冲地道:“苏里雪,你这个小人!”
小人?你若非故意使坏,何至于此。苏里雪根本不用动弹,苏妍雨就被旁边的苏凌恩拉住了:“好了,你还不够丢人的!”
苏里雪微微一笑,黑色的眸子里隐隐显现的幽光,让苏妍雨有了种被寒刃剖开的错觉。然而这只是一瞬间,很快苏里雪的眸子里就只剩下清明,什么都看不到了。
“好了!不要再闹了三妹妹!”苏嫦曦轻移莲步走过来,轻声斥责道。
苏妍雨不甘心地恨恨看着苏里雪,却终究没敢再动。
“咱们姐妹以后不可以再生嫌隙,一定要和睦相处才是。”苏嫦曦的脸孔透明若水晶,冰肌莹彻。
“是,大姐。”苏里雪微笑着回答,最后两个字唤的极轻,如耳语一般。
望着那十分纯然的笑容,苏嫦曦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蒙上了一层阴影。
午宴时间。
除了苏妍雨,其它人都齐齐入座,连吃斋念佛数日未出门的老夫人今日也来了。
苏里雪带着明珠,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见过祖母、父亲、母亲、姐姐、妹妹和各位姨娘,雪儿来晚了。”
苏里雪微微作辑,行了一礼。
在大厅中央淡然伫立着,一身雪白的长裙无任何点辍,发型也极其简单,可眼里透出智慧,脸上又带着恬淡却不失风仪的微笑,顿时光芒散发,气质如兰清新秀丽。哪是以前的二小姐能比的。
不止以前的二小姐,就是这厅里的两位小姐与姨娘,在苏里雪的大方映衬下,当即被比了下去。淡雅的苏里雪显得特别起来,似是脱离尘世,遗世而立。
苏常曦睁大了眼睛,她怎么来了?瞅着她极好的气色,脸上未上胭脂却肤若雪亮,控不住泛起一丝嫉妒之意。
苏常曦有沁羽国第一大美人之誉,自然是天生丽质不错,但也用了不少极门偏方来护养。小到山上的草药,大到妇女的胎盘,为了美她都敢食之。这苏里雪从前痴痴傻傻,如今乍一看,也是个极美的人儿。若不趁早除去,将来必成大患!
其他人的惊愕也同样写在脸上,要知道,苏里雪自从痴傻后可是从来未曾参加过家宴的。她到底是真的好了,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里雪,你怎么来了?”大夫人谢氏最先开口问道。
“母亲,里雪今天感觉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所以一同前与大家用餐,里雪因病以前的事情很多都已不记得了,也好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
精明的苏麟寒看了看苏里雪,顿时在心底暗自点头,他这个女儿,和以前真是天差地别,变聪明了。看看她现在简单一打扮,虽穿的是简单的服饰,却顿时就成了晶莹如玉的娇俏人。
“里雪的衣服都这样旧了,你差人给她多做几身衣服,堂堂的太傅家二小姐,切勿丢了老夫的脸面。”苏麟寒开口道,似是在指责谢氏安排不周,这苏里雪日后怕是会经常在大家面前晃动的,老是穿这样破旧的衣服,这不是博了他的面子么!
“是,老爷,我等会就差人去办!”谢氏低头应了一声,转眸间,又恨恨一盯了一眼苏里雪。
“那赶紧入座吧。”老夫人摆摆手,让她苏里雪坐了进来。看到苏里雪举止优雅,与苏常曦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苏麟寒满意的微微点头。
“里雪既然已经病愈,今后就一同过来用膳吧。也经常过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老夫人也是笑笑,看着苏里雪开口道。
苏里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是,祖母!”
“既然妹妹都病好了,以后我们姐妹就可以经常一起玩耍了,还可以一起上先生的课学习知识。祖母放心吧,常曦一定会好好照顾二妹的,也会经常跟她一起到您的院里玩,陪您赏花。”
苏常曦真是不放过任何表现、争宠的机会。在这个府里,连下人们都觉得她美丽善良,可见,大夫人是花了多少心思在教育她。
“大姐说的是,妹妹以后一定多向姐姐学习,好好孝敬祖母,父亲与母亲。”苏里雪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只在瞬间。
一家人似是其乐融融地在吃着饭,半刻过后,差不多都吃饱了。
苏常曦主食是吃得极少,像鸡肉那样油腻的东西她是从来不碰的,而她总是在正餐后要喝一些美容养颜的汤品。席间,苏里雪话也不多,只是微笑,点头,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
就在此时,管家突然来报,广阳王派人送来了休书!
淑妃娘娘年幼赐婚,苏里雪与广阳王羽墨恭的婚事早已是人人知晓。只是苏里雪多年来痴痴傻傻,广阳王又与枊相家的千金情投意合,早已有了退亲之意,没想到如今竟一点都不顾苏麟寒的颜面,送来了休书,这分明就是打了他的老脸!
而身为此事主角的苏里雪此时却一声不吭,倒是自主地去接过管家手中的信件,打开慢慢看了起来。那苍劲有力的字写着:“从幼淑妃娘娘指婚,媒娉定苏氏为妻,岂期未过门,本妇多有过失,因念及苏太傅之面,不忍明言,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
大夫人与苏常曦对视了一眼,心里不免得得意起来,而其他姨娘与小姐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们都恨不得苏里雪出丑,被抛弃。
“里雪,此事你自己怎么看?”苏麟寒先是遣回了广阳王的人,这时才慢慢地问道。
“父亲,既然广阳王对女儿无意,女儿也不会死缠烂打。”苏里雪淡淡地开口,在她的记忆里,这广阳王从前经常欺负苏里雪,还多次当众侮辱她,说她是傻子。还有他的相好李沉星也是一个恶毒的女人,这两个人,迟早是要慢慢收拾的,不过也不急在一时。
“老爷,有一事妾身不知道该不该说。”谢氏唯唯诺诺,假装不敢直言,眼光的余光却一直盯着苏里雪,隐藏了眼角的笑意。
苏麟寒又开口道,“你但说无妨”
“广阳王之所以下了休书,是因为他以为里雪还是像从前一样痴傻。如今,里雪就算已经病好了,可是前痴傻犯的前科又多,而广阳王又心系枊相府千金,怕是早已下定决心休妻,挽回无望了。我们苏家始终是受害者,不如求陛下赐婚,替里雪寻一个周正的人家,也好过日后没有依靠,老爷您说对吗?”大夫人怕说过火了苏麟寒不高兴,便将声音压低,装出一副慈母的模样,冷眼如刃、面露精光,委实难看。
苏里雪冷然暗忖,谢氏表面上是为她着想,实际上却是想赶紧将她嫁出去,以免坏她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