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手榴弹直接在朝鲜人头顶爆炸,堑壕里的幸存者连哀嚎都没有了,直接丢下装备撒爬出堑壕往外跑。
“冲!”这一次是胡飞雄发话,第一个跳出堑壕往前面冲过去,手里还不客气地甩出去两颗手榴弹。招财在堑壕里愣了一阵,舔舔嘴唇朝自己身边的手下道:“咱们不这么傻,咱们从沟里走!”说罢,同样也是带头,猫着腰从顺着坑道往第一条堑壕前进。
胡飞雄一路猛冲,比招财快一步抵达第一道堑壕,抵达之后就直接开始了第一轮炮击,霰弹,目标为楼车顶端的鞑子。霰弹无所谓准头,只要大致方向对了,命中绝对不是问题。胡飞雄这一侧的炮一响,刚刚赶到位的招财这边也开炮了。前沿阵地再次浓烟滚滚,楼车顶上已经没有一个能够站起来的蒙古人了。
“装弹装弹装弹!”招财连声催促道,“趁鞑子还没上来!”
的确,此刻招财虽然无法看见鞑子那边的情况,可从鞑子慌乱的喊声中,他已经听出了鞑子在蒙受损失之后短暂的慌乱。这对队员们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趁着这个机会绝对可以给鞑子二次打击。
“许爷!咱们又要扛战防炮又要背火枪,还得背弹药……战防炮的火药倒是足,可霰弹只够两下的……这种不到半里地的出击,操典上都明白说着……只带两轮弹药,多了就跑不动了……”一个队员苦着脸道,“您再想想别的辙……”
招财发愁地挠了挠自己脑门儿:“娘的,错过这么个好机会,鞑子又要上去射箭了……”说话的时候招财的目光就落到插满箭矢的地上,眼睛也逐渐亮了起来。“炮手赶快装药,其他人都他娘的把鞑子射来的箭拔下来塞进炮管!”招财拍拍自己的脑门哈哈笑道,“孔明能草船借箭,咱们火炮还箭!”
队员们立刻明白了招财的意图,就连同样在发愁的胡飞雄看到这边拔箭的场面也忍不住朝招财竖了个拇指,忙不迭地下令拔箭。
“轰轰轰……”
第三轮炮击开始,这一次送到对面去的不是小铁弹,而是密密麻麻如蝗的箭矢。招财和胡飞雄两个将鞑子花了好几轮才射过来的箭矢一次性全都还了回去。尽管用这种方法射出去的箭矢无论是力道还是准头都纯属扯淡,但密集如雨的箭矢却给最前面的朝鲜人带来了不小的伤亡。准确地说应该是伤,很少有亡的。
这才是招财想要的结果。招财一直记着自己的妹子嘀咕说杀伤敌人比杀死敌人更划算,所以招财理所当然地认为将伤员担子丢给对方的将领去挑远远比收尸挖坑埋人要复杂得多。不过这一轮结束后这里就不能再停留了,招财和胡飞雄果断下令撤退。
方涛举着望远镜笑道:“我这大舅子脑子还真好使,这种馊主意也能想出来!”
前田桃却被招财的做法弄得心中一动,沉思半晌之后从挎包里翻出碳条和便笺,一阵涂抹写画,再将便笺递给勤务兵道:“一式五份,一份给落叶岛,一份给阿拉斯加,一份给崇明,一份给青甸镇,还有一份留底。让他们尽快根据图纸赶出一批来看看,要标准尺寸的。”
方涛歪过脑袋凑到前田桃身边问道:“又是什么新玩意儿?”
“火箭炮,”前田桃道,“可以在一定程度弥补我们开花弹的不足。”
“哦……”方涛点了点头,又举起了望远镜,口中却道,“每次你弄出一点儿新东西来,结果总是让我们是杀人杀得更快……”
“这才是战争,”前田桃也有些无奈,“如果我们不能高效率地杀死敌人,那么我们将会面对数倍甚至数百倍于我们的敌人。”
方涛沉默了一下,点头道:“没错,既然当了厨子,就不能怕杀鸡……”
前田桃耸耸肩道:“本来挺有道理的话被你这么一说,怎么就听起来不是个味儿?”
到此为止,鞑子的第一波攻势暂时告一段落。豪格自己也没指望防守这么严密的阵势就凭着几千朝鲜人一个冲锋就直接拿下。他心里也知道明军是想消耗自己,可自己何尝不是想着借朝鲜人来消耗明军?然而让豪格不爽的是,第一轮试探进攻居然什么都没捞着,别说破坏守军的栅栏了,连栅栏外围的堑壕都没填上几寸。
对方有炮,自己没有,这是自己的劣势。豪格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向自己老子求援,用火炮轰开滩头明军的龟壳。
皇太极在离开锦州之后就选择了在豪格与多尔衮之间的地方安营。先是收到豪格地盘上庄子被洗劫的消息,随后就是豪格试探性进攻受挫。皇太极倒也不是急性子的人,他从探马的回报中很快就意识到了豪格的劣势所在,所以,他反而耐下心来等,看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向自己求援要火炮。
从皇太极本人的想法出发,皇太极也觉得滩头的明军已经是困兽,在外围游走的明军骑兵看似凶悍,其实是钻了豪格手头兵力不足的空子,若是豪格带回去的是整个正蓝旗,然后四面张网,那么这股明军骑兵早就完蛋了。此刻他最希望看到的是自己的长子认清局势,然后向自己求援;这才是作为皇储候选人之一的豪格应该具备的素质。皇太极也知道自己年纪已经不小,年过半百的他预想自己的寿命总该在六十以上,还有十多年的时间,他一方面要积极南下进取,一方面要为自己的国家培养出一个能力足够胜任的后世之君。自己其他的子嗣还小,将来未必是多尔衮的对手,现在自己唯一的选择就是豪格。所以,他必须把豪格培养起来。
让皇太极欣喜的是,豪格真的派来了求援的亲兵,开口就是要火炮,而且是红夷大炮。皇太极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批准,下令让孔有德带着火炮到前线支援。金帐中,济尔哈朗有些坐不住,虽然遭到洗劫的都是豪格的庄子,可这些庄子跟自己镶蓝旗的庄子毗邻,自己的庄子也在刀口之下。
“大汗,不若让臣带镶蓝旗一部去围剿明狗的骑兵……”济尔哈朗犹豫了一下请命道,“唯有如此,大阿哥才能专心对付海岸上的明狗。”
皇太极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也好,你可自去。”济尔哈朗点头领命而去。
“大汗!”镶黄旗将佐中的一个威武汉子战了起来单膝跪地道,“大阿哥手上兵力不足,臣愿率本部驰援!”
皇太极看了这汉子一眼,他记得这汉子,这汉子是瓜尔佳氏的一朵奇葩。早年在攻克皮岛的大战中,这汉子就是跨海登岛的第一位将领,并且在登岛之后顶住了对方的反扑,迎着矢石狂攻,成为夺岛第一功臣。事后皇太极亲自接见他,并且加封三等男,赐号“巴图鲁”。这一次松锦之战,他更是跟着济尔哈朗担负起围困锦州的苦差。洪承畴抵达松山之后,火枪火炮朝围困松山的八旗兵猛轰,八旗兵侧翼崩溃,局面险些失控。还是这个汉子,带着镶黄旗本部护住王旗,又不顾逆势带头向明军猛冲,五战五捷,奠定了松锦大战的胜局。这一次回去叙功已经免不了再提拔提拔了。皇太极本人也是对这汉子极为赏识。
因为他是瓜尔佳氏的人,所以就算功劳再大,也不会危急豪格的地位,相反,作为镶黄旗的梅勒章京,他的存在反而会壮大自己和豪格的力量,增加两黄旗的话语权。自己对豪格那边的战局也确实有些不放心,能有个帮手过去那是最好的了。
看了这汉子一眼,皇太极幽幽道:“鳌拜,你脾气暴躁,虽然屡立战功,可这些战功多半都是战场抗命得来的。此番你过去,能听大阿哥调遣么?”
鳌拜虽然是武人,但政治上并非不成熟,这些日子皇太极的若干举动已经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太极已经有这个意思将大位给豪格,又担心豪格驾驭不了这些悍将,所以才会让豪格好好历练,以免日后出现如今这种两黄旗跟两百旗对峙不下的局面。此刻皇太极这一问,很明显就是让自己站好队了。这是立场问题,容不得半点含糊。
想到这里,鳌拜立刻改口道:“奴才是主子的人,大汗只奴才的大主子,大阿哥就是奴才的小主子,小主子的话就是大主子的话,奴才听从调遣。”
皇太极微微颔首,嘱咐道:“你去吧!记住,派你去是给大阿哥增点底气,不是让镶黄旗冲锋陷阵,你只消巩固好大阿哥的后防线提防那支南朝骑兵便可。”
“奴才遵命!”鳌拜行了个大礼,领了出兵的符节退了出去。
金帐中又安静了下来,皇太极闭目养了一会儿精神,喝下了已经有些发凉的汤药,再用蜜水漱了漱口,这才问道:“正黄旗的人都在吧?你们都说说看,朕是亲往呢,还是继续在这儿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