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饭菜都端上桌的时候,卞赛赛和寇湄又已经衣冠端正地出现在方涛和招财的面前。两女看见招财的时候脸色一下子都变得不自然了起来,脸上都浮现出一抹红晕,垂下头不敢直视招财。
当晚饭依次摆放到桌上的时候,金步摇忍不住道:“阿弟,你也太能搞了吧?就这么点材料都能整出一桌饭菜来?还都是……江南口味?”
“你们几个女的吃饭,我跟胖子在这儿不合适,”方涛笑笑道,“我跟胖子到街口下馆子去,吃饱了来接你们。”
金步摇对方涛的做法表示满意,点点头道:“方才顺便替赛赛姑娘问了一下脉,觉着她最近身子有些发虚。想是心气郁结所致,寇湄妹妹眉眼间也有些郁结之气。你们俩吃过之后也别急着回来,去买些个顺气进补的东西回来。”
“哦,”方涛点点头笑了起来,“照这么说,要置办的东西就多了。刚才我看见厨下都空的,恐怕也得买些常用的干货回来备着,要不然碰上阴雨天哪有这功夫出门买菜……”
“这个你着意办,”金步摇点点头,又带着笑意问卞赛赛道,“妹妹可还缺什么东西,让他俩一并买回来!”
卞赛赛立刻紧张地摇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缺。方涛和金步摇的对答几乎可以用恶毒来形容,哪壶不开提哪壶。
卞赛赛和寇湄醒过来的时候都是光溜溜地躺在被窝里,床沿上坐着的正是一脸不怀好意的金步摇和前田桃。两个风尘女子都不糊涂,依然能清楚地记得自己睡过去之前做了什么,也记得自己是在隔壁房间累得睡着的;尤其记得自己虽然是衣冠不整,可没到光溜溜的地步。等到醒来的时候却是这个场景……两个女人顿时浮想联翩。
但是出于女人的矜持,两个女人始终没有这个胆量开口询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将一肚子不安和疑问吞到肚子里。还好金步摇和前田桃对之前发生的事都是绝口不提,于是两女也就默认了这个事实。也亏得两女之前都是完璧,知道自己贞操还在,亏得不算大,这种事只要大家都不提,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可此刻金步摇和方涛的谈话中,几乎完全没将两女当作外人,心里有鬼的卞赛赛哪里还能淡定得下来!除了把头埋得更低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这样吧……”金步摇笑笑道,“刚才我见赛赛房里陈设简陋了些,近日都不宵禁的,你们随意看看多置办些,恩?”
方涛的笑容更贼,故意摊摊手道:“可我没带那么多钱哪……”
金步摇会意,微笑道:“胖子自己的事,让他自己掏!”
“好嘞!”方涛笑嘻嘻的将一头雾水的招财用力一拖,拉走。背后远远听到金步摇和前田桃两人的招呼声:“他们走他们的,咱们吃饭,都快饿得站不起来了!”
方涛和招财两人出了们,也没提灯笼,直接就冲着街口的灯光往外走。到了街口的时候两人下馆子的想法彻底没了:不再宵禁的南京城如同白昼,到处都是各种摊点,也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年节一般,摊点上都是小吃,街道的交汇点上则都是杂耍卖艺的摊子。
北方既闹灾又闹反贼,是不是还闹鞑子,不少北方人都选择了王江南避祸。来的人多了,南京城显见得热闹起来了。单是街边的小吃,就已经从原本比较单一的江南小吃变成了大江南北荟萃。因为食材选取不易,这些南渡的小吃多少与原产地的有些不同,不过四散的香味依旧让方涛和招财放弃了下馆子的打算,两人一合计,一路吃过去才是绝妙。
有了这个计划,方涛和招财也就都放开了,实际上两个人身上都带了不少钱,敞开来吃都没问题。也正是因为宵禁,南京城的街道也都没有早早地上门板,两个人雇了脚夫跟着,一路置办采买,从屋内陈设到零碎物件,还有各地晒干的海货山货统统拿下,直到后来,两个脚夫居然不够,越雇越多,后面跟起了长长的队伍。
“涛哥儿……太多了吧?”招财看看跟在后面的脚夫,有些不安地问道。
“是有些多……”方涛沉吟了一下道,“再买两件就回去。”
“还买?”招财诧异道。
“当然!你把人家床弄坏了总得赔个新的吧?赛赛姑娘喜欢看字帖,前面拐弯有有字画店,咱再去看看有没有好字帖。”
两人拐过街角进了一家字画店,店铺里挂满了各种字画,一个清瘦的年轻书生正局促地站在柜台内侧。
“想不到老板居然是个士子!”方涛笑着对招财道。
“不,不!掌柜的内急,在下不过替掌柜的临时看一会儿……”书生连忙道。
“咦?”方涛和招财一路说过来都是家乡方言,他没想到这个书生居然能听懂,“如皋的?”
书生顿悟,也连忙用乡音回答道:“正是!敢问兄台……”
“方涛,”方涛指指自己,又指指招财,“许招财。”
书生眼睛一亮,立刻作揖道:“原来是两位将军!请受许元博一拜!”
方涛客气还礼道:“原来是许相公!”直起身,方涛继续道:“早年听陈老大提起过许相公,说是遭了雇主诬陷……如今许相公有处安身了?”
书生拱手回答道:“承蒙陈老大照拂,如今又谋得了一个西席,每日除了给少东授书之外,闲暇时便涂鸦了几幅字画……”
方涛算是明白了,这许元博是来卖字画的,看情况还是常来;而这里的老板恐怕确实内急去了。
果然,片刻功夫一个中年人就匆匆走了出来,看到方涛和招财之后立刻行礼道:“哟,两位客官,相中了哪一幅?”
掌柜的问话有讲究。他不清楚方涛和招财的来历,所以他没办法判断方涛和招财的审美层次和审美标准。这种局面所能采取的措施就是让客人自己先挑几幅字画,然后判断客人的喜好之后再作推荐,所以,目前只能让方涛“开球”他接招。
方涛也不介意,四下扫视了一番之后指着几幅落着许元博名款的东坡词道:“这几幅不错。还有这个、这个、那边的几幅,都要了!”
许元博的字画在铺子中只能算中上,方涛这么一挑,也不过是为了送同乡一个人情,这样做,以后许元博的字画也能卖个好价钱。
掌柜的眼睛一眯,立刻奉承道:“客官好眼力!这丹青和中堂按尺寸算账,竖幅字和对联都是按字数算账……”
方涛笑笑:“都要了,直接算个总价吧!急用。”
掌柜的微微吃了一惊,对这个连价钱都不想问的棒槌非常欣赏;生意人嘛,最喜欢碰上的就是这种不问价直接掏钱买东西走人的棒槌了。二话不说,掌柜的立刻用竹竿将字画一一取下、卷好,装进盒子,再用绳子扎好,推到方涛面前恭敬道:“客官豪气,小号佩服!总价四十有余,就算客官四十两,如何?”
方涛爽快地掏钱付账,对掌柜的拱拱手,又对许元博拱拱手道:“告辞!”说罢,拎着东西就走人。
刚出了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叫声:“两位将军留步!”是许元博的声音。
方涛停下脚步转身问道:“许相公还有指教?”
许元博长揖道:“多谢方将军……”
方涛笑笑道:“我是个实在人,乡里乡亲又都是背井离乡,能帮衬则帮衬。许相公实在不必如此。我来南京一般都在溯古斋落脚,咱们如皋的土霸王你可认得?”
“薛鹏?”许元博瞪大眼睛道,“薛霸王如何不认得?”
方涛道:“这便好。如今我将溯古斋交给薛少打理,许相公若是有什么难出尽管去找他帮忙。”
“多谢!”许元博又行一礼道,“方将军其实错了!溯古斋南京闻名,将军若要字画,直接去溯古斋寻哪!虽非真迹,可都是名家名帖临出来的,几乎分毫不差,总比在下这些拙劣笔墨要强……”
“哟,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方涛一拍脑门儿自嘲道,“守着金山出去讨饭哪!多谢许相公提醒!”说罢,这才离开。
卞赛赛的床坏了倒是个问题。买张床不难,难的是床不是小件,想要搬运要废不少功夫。而且这个时代的家私都是自己买了料之后请木匠回来打,打制出来的家具也都是带着木匠自己风格的一整套,如今坏了一个,要么请木匠回去修,要么重新换一套。否则,光靠市面上买,很难买到能和其他家具搭配的床。
迟疑了一下,方涛下决心道:“走!去木材商行定木料,再直接请了木匠,咱们先把钱付了!”
能为卞赛赛掏腰包,招财自然乐意。两人跑到木材商行选了上好的杉木和樟木花重金聘了四个木匠,两个漆匠,两个雕花的匠师,约定第二天起连续十天打制出全套的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