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太阳?你们都能看见太阳了?”前田桃有些惊喜。
“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看不见!”刘妍声音照旧懒洋洋地,“联盟早就全部搬到宜居行星上来了,习惯性地叫太阳而已。地球还是留给银鹰联邦他们糟蹋好了……你也不省心,都一把年纪了,还整天捣鼓电子设备,你孙子把我孙女都带坏了!还有,从你现在的这个时间节点往后推算,我们还会见面,那个时候的我还年轻哈……”
“哈!真的?”前田桃找了个偏僻地方笑嘻嘻地问道。
“那是!我哥太老实,整天被你欺负,所以我只好欺负你了……”刘妍笑了一笑,前田桃立刻就听到另一头传来一阵尖叫:“啊!燕子你要死了!都一把年纪了还这样!”这是前田桃自己的声音。“要不要跟自己说说话?”刘妍笑问道。
“这个……还是算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前田桃有些迟疑。
“这一个你也是这么说的!”刘妍直接回应道,“行了,言归正传。我现在发一些技术资料给你,这可是罗湛和郑天这两个老家伙整理的,这两个混蛋都七十了还在到处勾搭小姑娘……”
“那……方……方永呢?”
“你是说你的从从从从从……孙吧?”刘妍又笑了,“这家伙还是干你们方家的老本行,带着舰队出去溜达了,我们发现了一颗新的宜居行星,遗憾的是另外一个文明也找到了那里,于是,战争爆发了,现在正僵持着呢……咱们虽然胜了几场,不过没法扩大战果,联盟议会决定暂时接受对方提出的和平协定,从新行星赤道附近开始各自划分势力范围,为期……大约五百行星年。”
“又是战争啊……”前田桃有些失望,“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呢……”
刘妍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只要人类还存在,就会不断地为了扩张生存空间而战,这是无法避免的。好了,资料传输完毕,你自己从通讯器里面读取就行了。切断。”
“切断。”前田桃回应了一声,默默地放下了袖子。
进了城门,前田桃没有进绸缎庄而是钻进了铺面并不奢华的布庄。前田桃的装束普通,为了训练方便,前田桃平日穿着也都只是一般的松江布料做出来的衣衫。虽然如此,一身短打衣衫做工还算考究,布庄的掌柜看到前田桃的打扮,下意识地认为眼前这位个头不算高的女孩儿八成是哪一家富户有身份的丫头,当即笑眯眯地迎了过来。
“这位姑娘看上了什么料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前田桃看到掌柜的还算热情,也就自动忽略了摆满铜臭的那张脸,四下看了看回答道:“结实耐磨的要一些……”
“有!有!”掌柜的连忙从货架子上取了一匹厚实的布料,“松江货,用粗棉纱纺出来的,府上的杂役穿上再合适不过,颜色也齐全,若是姑娘想要定制什么颜色尽管说,我这铺子隔壁就是染坊……”
前田桃伸手在布料上捻了捻,微微摇头道:“不行,有没有更结实的?比如……土布?”
掌柜的那张脸立刻垮了下来。所谓土布就是农家布,这种布恨不得有铜钱厚,纺纱的时候甚至加了麻料,要说结实耐用还真结实耐用,穷人家攒点土布裁一身衣裳够穿好几代人。没错,不是好几年,是好几代,从爷爷能穿到孙子的那种。可是这种布对商家来说没什么好处啊!一来这种布手感差,难看,本身也赚不了几个钱;二来如今江南产的面都往松江去了,直接变成松江布,农户织点儿土布自己还不够用呢,哪还拿出来卖!再者就是如果人人都穿这种耐用布料,照着目前的行市,布庄早晚得关门。“姑娘……这可难办了……”
“有没有?能收到货的话,我要五千尺!以后每年都至少这个数,说不准要翻倍,”前田桃巴掌一伸,“接得下这活儿,明天我就送定金;接不下,我找别家!”
掌柜的一听,两腿顿时就是一软:我的娘,一口就吃下五千尺啊!那得整整五十匹!每年都这个数,还带翻倍的!虽说薄利,可架不住量大啊!但吃惊归吃惊,理智还是有的,短暂的慌乱之后连连摇头道:“姑娘恕罪,非是小店信不过姑娘,只是姑娘要的量太大了!如今年岁吃紧,朝廷派饷又多,农户压根儿存不下多少棉花,更别提攒起来织土布了,五十匹……一下子实在拿不出……”
前田桃拧眉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你敢接的话,我先下三成定,你可去收了棉花发到农户家去让他们加紧织出来,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我要看见五十匹,只要够结实我就把余下的七成付清,而且再预交五十匹的定金,你有货了我再收,如何?”
掌柜的一盘算,试探地问道:“小号存银不多,能不能多给两成定金?”
前田桃摇摇头道:“不能!你自己吃不下就不能找同行搭伙?头一批我只要五十匹,可等我手下的人多了,一个月要几百匹都有可能,你再有本事也吃不下!一个人想吃独食,小心同行挤兑你!”
掌柜的被前田桃一番话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应承道:“姑娘说得有理!有理!”
前田桃微微颔首,取了柜台上的笔墨在便笺上写下住址递给掌柜的道:“这事儿可还没敲定,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把你报上来的价送过来;南京城其他铺子我也都会跑一趟,跟你这边一样只留地址,明天谁的报价低就给谁下定金……我也不怕你们商议个什么价格出来,这当口你们谁不防着对方?也别指望我会收你们什么好处,实话告诉你,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钱,你们报得越便宜,机会就越大!”
掌柜的脸顿时就白了:这娘们儿狠啊!
……………………
闲扯了一下午,方涛没急吼吼在金清门下的学子们面前推销自己的舰队,而是以旁观者的身份仔细观察着每个学子。他自己是跑堂的出身,察言观色的功夫练了足足十年,自忖看人的眼力还是有那么一点,心中悄悄划定自己中意的人选,谋划着如何“搞定”。
在国子监,读书最大的好处就是散学的时间一向准时。毕竟监中读书的过半都是勋贵子弟,他们可住不惯国子监的“通铺”宿舍,该有的贵族范儿在这方面表现得淋漓尽致。如同后世的贵族学校一般,还未到放学时段,学校门口的大道上早就被各种宝马香车塞得水泄不通,来接孩子的如果是父母那就太掉身价了,最起码得是司机,最好再配上一个年轻漂亮打扮入时让N奶美美之流都自愧不如的保姆。
隔着几个院子,方涛就能闻出红木马车上沉香饰件散发出来的阵阵香味,毫不遮掩传入耳中的马嘶声更是让方涛直接断定:这些挽车的马底气十足嘶声清亮,都是上等货色,比起大明军中的战马不知道高了几个等级,就连鞑子胯下的战马也不够看的。方涛暗地一估摸,这架势,凑个“百户”级别的精锐骑兵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可惜了,战马用来拉马车……
监生们出门的时候最先出来的都趾高气扬,出了大门便大呼小叫找自家的僮仆,登上马车之后刻意在雕花精美的车辕的停留片刻,如此这般交待僮仆两句才心满意足地钻了进去;随后出门的脚步带着些虚浮,走出大门后嘻哈一阵,各自找到自己的马车,汇拢到一块儿,直奔秦淮而去;第三波出门的则是低调了不少,人人都是面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到了门口之后各自拱手道别,钻进自家外表看来并不奢华的马车,不过马车车辕的挂着的牌子却没一个人敢小觑;最后出门的则是国子监的教授博士们,在南京有自己宅子的各自回家或者相约去某处吃酒谈天,没宅子的则是宿在国子监里面。
其余的监生则是不走大门,连角门都不走,直接从后门离开,后门没马车堵塞,通畅得很,走几步之后就转进另一条宽阔的街道。金清就是带着方涛从这里出去的,随行的还有被金清称呼为薛无赖的薛鹏。
大凡出来吃饭有这么个小窍门。若是想吃宴席,自然要挑好酒楼,“好酒楼”有两类,一类全都是达官贵人进出,里面的菜品不能说好或者差,但选料肯定是最好的,突出的特点就是一个字“贵”;一类是正儿八经靠手艺撑上来的好酒楼,同样也是车水马龙,不过这种酒楼的风光不会持续太久,一是抢了贵人产业的客源,早晚要被吞掉,要么就是有些人看着眼红,弄不到钱就让你混不下去,二是历来“传子不传女”的规矩让很多老字号支撑不了几代就玩完。
金清请的这顿挺符合方涛的心思:小吃。一座城市,最上等的手艺未必在最贵的酒楼,有时候恰恰出现在闾巷之中并不起眼的门脸里。这样的小吃除了自己招牌之外,没准再也拿不出一道像样的才,但这正应了一句老话:“术业有专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