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
方涛猛然从地面上蹿了起来,突然矗立在鞑子的面前。当头的鞑子先是一愣,被突然从草丛中暴起的人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方涛一下子扑倒在地,两个人扭在了一起。另外三个鞑子看到敌人突然出现,也都立刻拔出了腰刀朝方涛砍了过来。
方富贵看到机会来了,也立刻从草丛中跳了起来,直接从背后一拉,将一个鞑子拉翻在地,身后的家丁立刻一拥而上,雪亮的匕首直接捅了过去,方富贵没有停顿,整个人朝第二个鞑子一撞,跟鞑子一起翻倒在地,鞑子刚想挥刀来砍,几个家丁又一起扑了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是雪亮的匕首。
最后一个鞑子看到自己人已经被放翻了三个,一时间也失去了砍死方涛的勇气,直接朝后面退了过去,可招财却慢悠悠地从草丛里站了起来,二话不说,整个人如泰山压顶一般朝鞑子倒了下去,招财超过二百斤的体重加上几十斤的重甲,轰然倒地的重力加速度让中标的鞑子立刻翻了白眼,等招财摸到一块石头准备敲下去的时候,方富贵已经料理好那两个鞑子过来了:匕首比石头好使得多。
只有方涛认认真真跟鞑子对掐上了,两人各自掐着对方的脖子,往死里用力。僵持了一会儿,握着匕首的方富贵和抱着石头的招财都到了。“别,我自己来……”方涛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一只手已经松了下来,竖起两指朝鞑子的眼睛戳了过去。
招财和方富贵只得停手。鞑子看到方涛腾出手,也不甘心就这么落败,同样腾出一只手来准备抓住方涛的手腕。方涛反应更快,抢先一步抓住了鞑子的手掌,当场就用力一绞。“咔嚓”一声响,鞑子被卡住的喉咙如同积了痰一般“呃、呃”地喊了两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整条手臂软软地耷拉下去。方涛再也不客气,两根手指直接往鞑子双眼上一捅,没有半点犹豫。这是方涛学会打架一来,第一次用全力抠对手的眼睛,姿势没错,可方位和力道还是有那么点问题,鲜血顿时溅了方涛一脸。鞑子再也忍受不住,痛苦的喊声居然冲破了被卡住的喉咙,歇斯底里地爆发出来:
“啊——!”另一只掐着方涛脖子的手也因为剧痛儿捏得更紧。
方涛涨红了脸,提起拳头用尽力气往鞑子太阳穴上用力一捶。“咔嚓!”鞑子的颈骨传来一声脆响,脑袋一歪,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方涛站起身,用力甩掉手指上的两颗眼珠,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狠狠地朝鞑子的尸身吐了口唾沫,弯腰一阵摸索,把鞑子的弓弩腰刀拾掇到了自己身上。
“爷,您可够狠的啊……”方富贵吞吞唾沫道。
“鞑子算个屁!”方涛憋了半天喷出了这么一句话,“要不是老子想探探鞑子的底,当场就能要了他的命!还以为有多能耐呢,胳膊还不是一拧就断?白长得这么粗!”
“爷您是天生神力……”方富贵咋舌道,“单手这么一拧就能把鞑子的胳膊拧成麻花儿,小的当兵这么多年,就连关宁防线那边的满桂将军都做不到……”
“鞑子又来了!”招财叫了起来,“来了两三百呢!”
方涛和方富贵立刻蹲了下来。这一回鞑子小心多了,两三百号人小心翼翼地草丛中摸索着前进。方涛下意识地拈起弓箭,准备迎战,却被方富贵一把拉住:“爷,您还会使这个?”
“有什么不会的?”方涛奇怪了,“又不是拉不开。”
“两码事!”方富贵有些气馁道,“射箭若是这么容易,天底下到处都是步弓手了!射出去容易啊,射到人就难了!您若是头一回碰这玩意儿,能射中鞑子,那就是列祖列宗保佑!”
“额……”方涛一脸尴尬,“我还真没玩过……”
方富贵直接把一张小巧的手弩塞到方涛手上:“爷,您用这个!这玩意儿一拉弦儿,再这么把弩箭一摆,这儿有个小圈儿,套住鞑子准能射中!”
方涛将信将疑地接过手弩,抬起手眯眼一瞄,“嗖!”一支弩箭射了出去,不远处的鞑子捂着伤口倒了下去。“挺好玩儿……”方涛笑了笑,开始笨拙地给手弩上弦。
“爷,您再射这么一下,我们就得被鞑子射成马蜂窝了!”方富贵急了,连忙拉着方涛往林子外面跑去,招财和其他家丁也跟着一起往外围撤出去。围捕的鞑子看到对手逃亡,也都抽出腰刀,呐喊一声跟着冲了过来。方涛几个刚刚跑出了林子不远,鞑子也有二十多个追了出来。
“放火!放火!”方涛一边跑一边喊道。守在林子口的几个溃兵立刻在草丛里点了火,火苗一蹿,立刻腾起了一股烟雾,刺鼻的火药味霎时传了出来。靠近林子外围的一线上旋即窜出了多股火苗,朝林子中间烧了过去。冬日里草木枯黄,尤其是地上的干草,几乎是一点就着,在火药的作用下,火头蔓延得很快。虽然枯草并不像干柴一样燃起熊熊大火,可却胜在烟大,呛人的浓烟立刻在林子里弥漫开来,鞑子吃草原火灾的苦向来不少,看到林子里浓烟一起,也立刻掩住口鼻往林子外面撤,被浓烟裹住的几十个鞑子则在里面晕头转向没头没脑地乱窜,只有少数冲出了林子,跟冲在最前面出了林子的二十来个汇合到了一起。
机会来了!方涛从方富贵手中接过铁槊,爆喝一声:“上!”带头冲了上去。家丁们见老爷冲上去了,也都呐喊一声冲了上去。埋伏在外围的溃兵看到总共才二十多个鞑子,胆气也为之一状,挥舞着兵器冲了上来。平均下来五十个人才摊到一个鞑子,而溃兵这边人多得几乎挤不下,很快,这二十多个鞑子就被溃兵的长矛扎成了马蜂窝。滞留在林子里十来个鞑子随着火势的蔓延,很快也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其余鞑子无不悚然,纷纷退出了林子。溃兵们看着自己的战果,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这边高兴了,鞑子那边却没这么好受。蒙古千夫长看到这个情形的时候简直就是暴跳如雷。没错,伤亡不到五十,一般来说劫杀这种千把人的粮草队,一个冲锋下来,若是对方拼死抵抗的话,自己的伤亡也就这个数,没办法,明狗的战力实在有限,就算拼死抵抗也都是少数人的个人行为,缺乏统一组织的抵抗行动所带来的伤害基本可以忽略。可这一次却不同,太TM憋屈了!自己夺了粮食不假,可折了几十个人,连明狗的毛都没碰到!
“左右两翼,快马绕过树林,包抄围歼明狗!”千夫长疯狂地喊道,双目赤红。军令很奏效,两翼各三百骑兵立刻策马朝林子两侧的开阔地冲了过去。
“跑啊!”方涛大叫一声,溃兵们立刻停止了欢呼,各自找到了带头的家丁,飞也似的四散奔逃,没多会儿就钻进了更远处的林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蒙古骑兵绕过林子赶到地方的时候,只能面对一片狼藉。
蒙古千夫长几乎发狂,狗日的明狗太无耻了!太流氓了!发狂归发狂,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若是把自己手上这点人手都撒出去四处追捕吧,粮车又有麻烦了。无奈,蒙古千夫长只能认栽。他倒也不是那种莽撞的家伙,知道自己这个千人队的主要任务,虽然吃了点小亏,可斩获也多,回去之后打不了吹嘘一下说自己如何如何激战,打退了明狗的埋伏,然后凯旋。如此,也不至于丢光面子。当下收拢兵马招呼手下赶车回营,一方面也派出了斥候回营报平安。等一切布置妥当的时候,方涛已经跑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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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沧州来报,”史德威恭敬地托住一封书信,“方兄弟昨日已经带着粮秣兵甲北上,往高阳去了。”
金步摇端坐在原本应该属于杨嗣昌的座位上,斜斜地靠着椅背,两只脚悠闲地跷在书案上,手中的马鞭有节奏地敲打着书案,一只手接过书信,抖了抖,优哉游哉地看了书信,嘴角浮现一抹笑意:“阿弟还是挺能干的么?把邯郸和沧州的官场刮了个底儿朝天,捞了不少东西,手头上也有了千把人了……”
史德威凝眉道:“将军,卢督师已然殉国,我等是否……”
金步摇笑意更盛:“催我赶快出发是吧?呵呵,有人比你更希望我走呢!”说罢,转向杨嗣昌轻笑道:“我说得对不对?这位子本来就该是你的,我往这儿一坐,你的风头都没了!”
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杨嗣昌恭敬地站在一边道:“下官不敢。”
“倒是能屈能伸哈!”金步摇讥讽道,“不过也是,对你们这些人来说,只要官职还在,你们失去得再多也会补回来,只要命还在,你们就能找到晋升之路……其他的,都是虚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