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断网,这会先把昨天一章补上。)
方涛笑了起来:“阿姐还是莫夸我了,我这人不经夸。”
金步摇白了方涛一眼,站起身道:“起来了!再不干活儿,明儿直接卖面团去?”方涛嘻嘻一笑,起身往厨房而去。
第二天刚刚吃过晌午饭,金步摇又喜孜孜地回来了。
“阿弟,你的信算是不用送了,”金步摇快活地说道,“冒公子来南京参加文会,董姑娘也来了,只消送上拜帖便可。”
方涛闻言,笑呵呵地说道:“好事儿啊!我这便写拜帖去!”
“不必了,我已经替你写了送过去,约好开张这天来光顾,”金步摇有些开心,“没想到冒公子和董姑娘都想着来捧场呢!”
方涛立时高兴得不行,欢欣道:“冒公子和董姑娘名声极佳的,若是他们能在开张这天来捧场,对咱们好处可就大了。”
金步摇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呀,忒俗!人家好端端的当是个好友,你却想着拿人家来赚钱!昨儿刚说你厚道呢,这会儿奸商本色又来了!”
方涛挠挠脑袋笑道:“他们两位不愁吃穿,可咱们还在为站稳脚跟发愁呢!何况我又不是打着他们的旗号做什么坏事。阿姐都盯着我这么久了,何时见过我缺斤少两以次充好了?”
金步摇白了方涛一眼道:“你若是真这么做了,生意也不会做到如今这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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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爷快看!红毛夷的船!靠上来了!十艘!”桅杆上的水手高呼道。
谢春江握紧了腰间佩刀的刀柄,皱了皱眉头,下令道:“传令准备接战!左右护卫舰抢占上风位,掩护三公子的座舰!”
船舱里,小旋儿跌跌撞撞地冲进来道:“小姐,坏事了!红毛夷的船逼上来了!是咱们的两倍!”
朝云停下抚弄琴弦的手指,淡然道:“怕什么?这里已经是福建近海,到处都有咱们船,红毛夷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铜铃声,紧接着就是嘈杂而匆忙的脚步声。朝云几乎可以感觉到船体渐渐倾斜,显然,船队开始转向。朝云起身将窗户打开一道细缝,悄悄朝外面看了一眼,点头道:“嗯……看样子是想抢占上风位……老谢还是有写见识的;没想到,只不过跟香佬出了一趟海,倒让他学会了不少东西。”
小旋儿急了,连连跺脚道:“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红毛鬼可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快跟我去底舱躲躲!”
朝云笑了笑,轻声道:“傻丫头,你懂什么!吃人肉、喝人血的是血龙教的人,红毛夷当中也有咱们青甸镇的属下,对面的人是敌是友还没分清楚,你这么慌做什么?我们先去看看三公子!”
两人起身出去走进了下一层的隔舱,敲了敲门,没有回音,朝云推开门,却看到刘弘道脸色惨白地斜躺在穿上,白眼直翻。
朝云一看,旋即掩嘴笑道:“三公子在岸上不是生龙活虎么?怎么如今却成了多愁多病的身?”
刘弘道惨笑一声道:“朝云你就别笑我了,全刘家的人都知道我晕船……”
朝云呵呵笑道:“天晓得这么一个能造出大海船的公子居然晕船!”
刘弘道苦着脸道:“姑奶奶,你别笑了好不好!还嫌我不够丢人么?这一趟若不是为了你,我也犯不着吃这么多苦头吧?”
朝云有些得意道:“谁知道呢!还不是你巴巴地跑来南京看香君姑娘?既然喜欢人家又不敢把人家娶回去,还怕人家笑话你?侯爷早就放出话了,咱们青甸镇从来不计较出身的,可你却畏首畏尾,还是个男人?”
刘弘道脸色一垮,叹息道:“还说不是笑话我!你知道缘故的……”
朝云脸色也渐渐平静下来,低声道:“说实话,我不知道是该骂你还是该夸你。说骂你嘛,你这家伙看上去伟大,实际上自私得紧,香君姑娘虽然喜欢无拘无束的日子,可我敢肯定,当她知道了青甸镇所有的秘密之后,必然会义无反顾地一辈子留在青甸镇,你却连这个险都不敢冒;说要夸你嘛,只能说你这个家伙实在是讲情义,为了自己心爱的姑娘过得幸福,甘愿一辈子如同守护神一般保她周全,宁可自己一辈子得不到她,唉,你这人……”
刘弘道挑开窗户,望着海面幽幽道:“我实在不敢冒这个险啊……若是她知道秘密之后却依然要离开,按照青甸镇的规矩恐怕她……我不想她跟大嫂一样……这么个秘密,救活了多少人,又害了多少人,谁又能说得清楚……”
朝云脸色淡然道:“至少我知道,青甸镇将来必定会救活无数的人,而牺牲的,是青甸镇历代家主的幸福……谁让你们都是刘氏的子孙……”
“刘氏子孙……”刘弘道苦笑一声,旋即对朝云淡然笑了起来,“你比我更糟!我记得你十二岁那年,为了那个方涛,差点没被我爹直接处死!”
朝云脸色一黯,直接撇撇嘴道:“女营里面入营的第一课讲的就是人这一辈子都是平等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力。侯爷凭什么给我指定了一个从来不曾见过面的男人当丈夫?咱们青甸镇两百年来不行跪拜礼,不行三纲五常,庄头、管事需要大家扔豆子推选,佃农可以参政,女人都可以休夫,凭什么到了你们刘家就有了那么多规矩?我就是不服,我的男人必须我自己挑才行……”
“那现在呢?”刘弘道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狡猾的神色,“你对方涛那小子评价不是蛮高的么?听说他的本事可不一般,南京传来的消息说,这小子身怀绝技尚不自知,整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就等着哪个人把他点醒呢!”
“哼,还不是他运气好,沾了祖师爷和祖师奶奶们托梦教导的光?”朝云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但表情依然不屑,“惠姨也真是的,每次来信都说这个,烦都烦死……早知道我就应该像我姐姐一样留在苏州了……当初怎么就那么倒霉,把我卖给了青甸镇,我和姐姐换个身份该多好……”
刘弘道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冷冷道:“你姐姐的事情你最好忘了!我爹已经下了命令,若是情况有变,直接把你姐姐处死!这可是二百年来刘家第一次下这种滥杀无辜的命令!”
朝云一下子也愤怒了,高声道:“我就不信了,一个女人又能怎样?凭什么就断定我姐姐一定会祸国殃民?漂亮么?让我到秦淮的画舫上走一圈,还有谁会记得我姐姐?没错,我的命是侯爷给的,可侯爷无缘无故对一个局外人下这种劫杀令,我不服!”
“不服也得服!”刘弘道的晕船症似乎突然好了,笔直地坐起身,瞪着眼睛看着朝云,良久,整个人颓然躺下,万般无奈地说道,“这是梗在刘家人心里的一根骨头,一堵就堵了二百多年哪……本来以为买下你就应该没事了,谁知道……唉!”
朝云眉头皱了起来,问道:“这里面又关我什么事了?”
刘弘道双眼一阵迷离,怅然道:“洪武年间,我刘氏第一代家主云霄公被胡惟庸、蓝玉陷害——这两人居然是血龙教在中原的人——被下诏狱,幸而当时的指挥使毛骧,也就是毛十三他老祖宗,故意装作疏忽,让云霄公的正妻柳氏,二房蓝氏从诏狱劫走。也就在当天晚上,云霄公的侧室康氏为保清白而自尽,身怀六甲的叶氏于火海中诞下一男一女之后带着一双儿女与刘府的丫鬟们葬身烈焰。当时,在紫霞湖清修的紫霞真人周颠曾推断,这些冤魂必定会在将来讨个公道,慢慢折损大明的气运。也就在那一夜,云霄公的外室芳华,在秦淮画舫上蹈火自沉,临终前发下毒誓,若有来生,必以‘沉’为姓,断送大明最后一口元气!两百年来,每代刘氏子孙必定有一个精通星象命理,直到十五年前,我的族叔推断出……此女已然出现。(按命理说,人不是一生下来就开运的,而是根据各人不同,从四岁到七岁不等开运,这个时候才能推算这个一生的命格),于是刘家便到处寻找,你没发现你们这一批女营出来的女孩儿们出生的年岁、时辰都是差不离的?就是按着这个时辰来找的啊!本来以为找到了你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却漏了你的孪生姐姐!当她跟了你姑母改姓‘陈’的时候,我们就知道坏事了,本来想花大价钱买下来,一辈子圈养在青甸镇,谁知道你姑母却抵死不卖,如今……只能这样了……”(其中情节缘由,详见小说《飞云诀》)
“就这么个东西你们也信了?”朝云冷笑道,“亏得你们一群大男人,却跟一个弱女子过不去!没能耐拯救朝堂,却在这儿想着劫杀女人!男人没出息尽拿女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