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每一次悲戚绝望直至生命尽头的时候,司马君璧不止一次的询问自己,如果还有一次机会能逃脱这泥泞重返九天,做她万人之上的公主,她是否还会选择错过?
然而每一次的答案的都是一样的,那个尚且不能自保就拼力想要保护她的殷家五郎君,早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她在这红尘之中放心不下的牵挂。??? ◎№ 中?卐文网?w`w-w`.、8`1、z-w`.
郡守府一夜之间被人灭门,三百四十五条生命无一生还。如此惨烈的灭门大案几乎百年不见,更何况受害者还是朝廷命官。
据居住在郡守府邻街的百姓说,那一天晚上一点声息也无,第二日郡守府里的鲜血却流水一般淌出府门之外,几乎染红了门外的半条街。血腥味刺鼻冲天,已经有好几户人家搬离那处。
殷暖等人进城之后,几乎所有宜城郡百姓都在谈论此事,面上的表情无一不是惊慌害怕,人人惊弓之鸟一般,似乎那残暴凶手的目标下一个就会落在他们身上。
殷萝自进城之后就连呼“晦气”,直埋怨殷婴多事,若非为了接他也不会跑来宜城郡听闻这些。进了客栈之后更是命几十个护卫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门外,而后直到离开宜城郡再未出过房门一步。
想起不久之前才住过的郡守府,现在却成为修罗地狱一般,殷昕脸上也不是很好看,心里亦觉殷萝说的有理,若是不曾绕道宜城郡,现在早已经远远的离开,何必经历这些晦气事?
“四娘子她们过分了。¤ ? 卍 w-w、w`.-8`1、z、w、.`c`o-m”一进房间坐下,阿元立刻不满道,“又没人用刀架在他们的脖颈上逼他们来宜城郡,凭什么把气撒在五郎君身上?”
“不过是嘟囔几句而已,当做没听见便是,何须置气?”
殷暖推开窗户,看向远处的郡守府,宏伟壮观的建筑因为隔得远了只能依稀看见檐角,曾经门庭若市的府邸此刻只怕飞鸟不进、鼠蚁不存。他低声叹了口气,这人生无常竟到如此,任你繁华三千,不过朝夕之间便重归于零。
“嗯。”阿元道,“婢子也知道说这些反正也没用,可就是气不过嘛,怎么说也是几百条人命,怎么能简单的当做一件晦气事?算了,五郎君,咱们什么时候去接七郎君好呢?”
殷暖道:“现在天时已晚,宜城郡既不太平,便不必急在今日。吾已安排下去,明日一早便去大安寺接阿婴回来。午时左右可继续出前往建康。”
从刚才起一直没开口的水奴忽然道:“婢子等下便上街去采购些日常所需之物。”
“采购?”殷暖道,“马车上的物资不够了吗?”
“恩。”水奴道,“马家准备的物品虽然齐全,但总有其他考虑不到的地方。?¤ 中文?网 ◎?◎ w、w、w-.-8、1`z`w.况且宜城郡毕竟要大一些,有其他小城镇所没有的。”
“就是就是。”阿元连连点头道,“不说其他的,多买些当地的特色糕点在路上食用也是好的。”
说起出门逛街,阿元兴致总算好了些,起身道:“水奴阿姊,那婢子先去端些热茶糕点上来给五郎君食用,然后和你一起去吧!”
水奴摇头道:“宜城郡现在正值多事之秋,阿元你还是别离开五郎君的好。”
阿元一想也是,自己的确是不能离五郎君太远的,点了点头报给水奴一堆糕点名称便出门了。
殷暖在坐榻前坐下,颇有些疲惫的撑在凭几上,马车不比大船平稳,一路颠簸最是累人。
水奴走过去轻轻给他捏起肩膀,“五郎君若是累了就先休息会儿。”
“阿姊。”殷暖道,“你也休息吧!还需要些什么让护卫去买就好。”
“婢子不累。”水奴蹲下身给他脱去鞋袜,又拿来靠枕扶他在坐榻上靠好,“让几个护卫跟去拿东西就行,自己去买总是放心些,差些什么也心里也有数。”
殷暖柔顺的顺着她的力道躺下,犹自说道,“那就让阿元跟着你吧,这样吾也放些心些。”
“五郎君放心吧,婢子不过一介家僮,没人会注意的。”
殷暖见劝说不过,只得道:“阿姊你记得小心。”
“嗯。”水奴点头,转身离开。
“阿姊。”水奴正要开门,殷暖忽然又唤住。
“怎么了?”
“阿姊。”殷暖又唤了一声,然后道,“你心情不好吗?”
水奴怔了怔,摇摇头,“没有,五郎君好生休息,婢子先告退了。”
即便郡守府一夜成无间地狱、几百条活生生的人命成无辜冤魂,别人依然要吃饭要过日子。街上除了气氛压抑一些,并无太大的改变。一条街未走完,水奴就采买好了所有需要的东西。
把东西交给跟着的奴仆,水奴挎着一个篮子,说道:“这些就劳烦各位先送回去。”
奴仆疑惑道:“水奴娘子不和我等一起回去吗?”
“不了。”水奴示意他看自己挎着的篮子,“还有给五郎君带些糕点回去。”
一路风尘仆仆,奴仆也希望能早些回去休息,便道,“既如此,水奴娘子且小心便是。”
水奴点点头,“多谢!”
街上人来人往,几乎到摩肩接踵的地步,水奴拿着篮子,幽魂一般穿梭其间。
虽不是当日走过的街道,然正处于风口浪尖上的郡守府很好找,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对方便一脸惊惧的指出一个大概的方向。
水奴道过谢,给她指路的老翁担忧的说道:
“小娘子若无重要之事,还是别去这郡守府了,不吉利呀!”
水奴摇摇头,道过谢就告辞了。
和她所猜测的一般,别说是郡守府,便是郡守府所在的那条街都被官兵严严实实的看守住。常人莫说是进去,便是靠近一些都有可能被当成可疑人物抓起来。
她站在巷道的阴影处,远远的看着郡守府的方向。那里曾经住过的人虽不是王家嫡系,但也是王家人,即便不是一个合格的郡守,至少言谈之间,是真的有在关心王家家主的,况且王友朝还是她流落民间之后,见的第一个王家人。
天色渐暗,水奴看不清楚郡守府门前的台阶上是不是有鲜血干透的痕迹。正呆立着,忽然一阵风从郡守府的方向刮过来,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几乎笼罩她全身。
水奴忽然手脚酸软、全身冷,而后胃里一阵翻涌,她退后一步靠在墙上,弯下腰撕心裂肺的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