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户折射着每一缕阳光,阳光在房间里四处乱窜,把整个房间照得透亮。左炎吃力地伸出手关上闹钟,艰难地从床上爬起身来,揉揉眼睛,接着伸个长长的懒腰。就好像是沉睡千年了一样,杂乱的红发似乎散发着腐臭味。他身上还穿着衣服,他隐约觉得他身上这套衣服穿了有许多天了,袖口、领口都有污渍,无论是衣服还是裤子,都多少附着着泥土。但他坐在床上,望向窗外,看到外面是一个完美的晴天,心情也舒畅了一点。
他下床后缓缓来到洗手间,短短的几米路,让左炎感到无比陌生:“我住在这里?”
“你当然不住这里啦!这里是我家。”左炎通过镜子看到一个有着棕色头发的男孩,穿着棕色夹克。那人身高与他差不多,。他差点把那人当做外国留学生了。这么说他岂不是跑到别人的家里?还是陌生人的家里!他略紧张地转过身:“那个……我不……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还有,请问你是?”
全铭宗一边笑着除去左炎身上的少许泥土,一边十分轻松地回答他的问题:“我叫全铭宗,我在四班。”无论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他都感到陌生。他在四班,那我在几班?左炎照了照镜子,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火红色的头发,搭配着朴素的学生校服。他震惊地一步一步向后退,摔坐在地上,两手撑着地,微仰着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有着红头发的人是谁?是自己么?我怎么不认识?一时间内心冒出无数个疑问。
他艰难地吐出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我是谁?
全铭宗有点纳闷,苦笑道:“镜子里的那个人就是你,而你是左炎啊!”
左炎摇摇头,惊讶的双眼里是怀疑的眼神:“不,我看见的不是真的!我不信!”他十分肯定。
全铭宗转过身去,微皱着眉。下一秒,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的平息自己现在的情绪——对左炎的现状感到惊讶。他十分想证明他想的想法是错的——屏蔽过多记忆。他又转身扶左炎起来,面带友好的微笑道:“洗漱完后就快过来吃早餐吧,等会我们去学校看看。”说完,他匆忙转身跑进自己的房间,轻轻地锁上门,拿起手机……
钟岚一大早就校门口等着全铭宗,要是平常,他这会儿或许还在睡觉吧。站了许久也没看见全铭宗家的车。怎么搞的?不会是耍我吧?让我这么早赶过来,已经很给面子了。钟岚在心里抱怨道,生气地踢着路边的碎石子。
“小心!”
他终于听到他等待已久的声音了,但紧接着是两辆自行车相撞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严重。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两辆自行车倒在一棵大树的脚下,一旁则他这两个摔倒的少年,一个有着巧克力般的棕发,一个有着火焰般的红发。不用多想,其中一个便是全铭宗,而另一个应该就是左炎吧。钟岚跑过去,扶起左炎后十分关心地问,眼神里还有一丝担忧:“没事吧?”
左炎笑着又摇了摇头,随即扭过头看看全铭宗是否受伤。全铭宗的左手被划伤了,伤口不大,但充满着鲜红的血液。不知怎的,左炎一看到鲜血,就几乎要晕过去了。不会是晕血症吧?不对啊,我从来没有晕过血啊!他使劲地摇了摇头来使自己清醒一点。
全铭宗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还是先把车停在停车棚里吧。”
三人来到三班门口,钟岚打开前门,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前面有三米长的黑板,后有五十多个储物柜,和平常一样没有区别。左炎却有点不好意思问道:“他是三班的?”钟岚很纳闷:“没搞错吧?我本来就是三班的,我是你同班同学啊,什么叫‘他是三班的’?”左炎后退一小步问道:“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这句话一出,另外两个人都懵了。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什么都忘了?
钟岚两手搭在左炎肩上,四目对视:“听着,左炎。”左炎就像是条件反射似的,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钟岚不想回答,继续说着自己想说的:“我不知道你还记得什么。”又一次条件反射,左炎回答道:“我的朋友——柏楠。”钟岚和全铭宗都震惊了。他怎么还记得柏楠?他又为什么不记得其他的事情。全铭宗有点激动地问道:“你还记得什么?全都说出来吧。”全铭宗这么一问,左炎便努力在脑海搜索过去的记忆。看看能想到些什么吧。左炎这么想着:
回忆之中,我记得的最清晰的且唯一的一件事就是某一天下课后,我看见柏楠的瞳孔是淡绿色的。接着在下一节课,周围的事物都渐渐消失不见了,只有一个红头发的人站在我的面前。一抹诡异的笑容,然后强烈的困意袭来,我撑不住了,闭上眼沉沉睡去。时间流逝得飞快,我只感觉我睡了一秒钟。但一闭一睁,就过去了这么多天,我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我忘了太多的事情了,我耽误了许多学习的时间。我都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就像有个食心鬼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点一点地啃食着我的记忆,让我十分困惑与痛苦。我一定忘掉了许多值得一生怀念的事,我的生活或许要重新开始了。
想着想着,左炎的眼角有眼泪滚出。接着,他用手轻轻拭去泪水,但这反而让他哭的更厉害了。全铭宗轻拍左炎的背,尽可能地平复左炎的心情:“我真的十分抱歉,对于这样的事,我也无法接受。但这是事实无法改变的,我们只能向前看,向未来看。”
左炎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赞同道:“是啊,尽管我不记得过去了,但我可以记住未来啊!”钟岚见状高兴地在黑板上写下八个大字——“欢迎左炎同学回来”。接着转身给左炎一个热情的拥抱:“欢迎回来。”
“是左炎吗?!,你终于回来了啊,大家都很想你呢!”柏楠从楼梯口径直大步向左炎他们走去。到后面就是跑过去,拥抱在一起,就像是几十年不见面了。左炎也一眼就认出了柏楠。两人立刻聊了起来,不亦乐乎。毕竟在左眼炎现存的记忆中,就只剩下柏楠他还记得。
钟岚却凑到全铭宗耳旁,小声道:“看来屏蔽记忆的效果不好啊,该记住的没记住,不该记住的都记住了。还是消除能力影响吧。”全铭宗微低着头,一手托着下巴,思忖着:“我也觉得消除比较好,今天下午放学后我会去找白老师和王老师,你到时候带着左炎,柏楠还有江鸿,一起去天文教室。”
左炎和柏楠一边聊一边走进教室,坐在位子上,滔滔不绝,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白蔷拉上地理教室的窗帘,随即转身对王阳明说:“我当初就说过,没必要屏蔽他的记忆。现在好了吧?自作自受!在未来他一定会成为异瞳者的,我打赌。”王阳明斜靠着光滑的墙壁,无辜道:“我记得当初是举手投票来决定是否这么做,我记得当时你也举手了吧?”白蔷想起这一点,脸便有点泛红:“哎,最后执行还是要你才行啊。你可以拒绝啊。”王阳明有点怒了:“不要每次都把责任往我身上推!”
在王阳明怒火中烧的时候,钟岚他们几人都赶过来了。左炎看见有几个老师在这里,便有点胆怯道:“柏楠,这是要嘛啊?”柏楠也不好解释,因为待一会儿的左炎或许就会变回以前的左炎了。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江鸿找个位子坐下后,小声跟钟岚交谈道:“全铭宗呢?他去哪儿了?”他有点担心。但钟岚却完全不在意:“放心,他去叫周老师了。”江鸿又冒出了新的问题:“为什么又要叫周老师过来?”这件事算得上是天机,自然不可泄露。当初王老师是对全铭宗和钟岚再三嘱咐不能说出去的。面对自己的组员,面对老师的再三叮嘱,他保持沉默。
差不多一刻钟,全铭宗和周征才赶过来,喘着粗气。“好,所有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了。请这位同学坐在这把椅子上。”王老师向左炎示意,那是一个普通的椅子,只不过上面画了一只眼睛,就像小学生的简笔画,十分简陋。左炎十分听话地坐着,不敢乱动。接着,其他的人站在左炎的周围,围成一个圆圈。每个人的瞳孔一瞬间都变了颜色,橙色、棕色、黄色、绿色和酒红色,而王老师的瞳孔则是蓝色的。
“从现在开始,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或许会让你开心,或悲伤,或生气,又或者愤怒。不要管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你最美好的记忆。”王老师像宣读着什么重要的文章一样,**神圣。
左炎又一次陷入回忆之中:
这次我记起了我上课睡觉的糗事,是柏楠解决的;我第二节课不由自主地与他争吵,被他带到一个无人的街头,夕阳的余辉让我看不清他的脸,之后我便被困在那里,很久很久……;也不知是多久,有三个人和柏楠一起带我离开了这里,这个无聊的地方,没有人烟,城市里的“沙漠”已经埋没了我,是他们解救了我。而那三个人是……;等我真正醒来,我就在全铭宗家里了。我似乎很软弱,什么都是别人帮忙。他们的瞳孔似乎都有着不同的颜色,那我是否也有呢?我有!在未来!
又是一次一闭一睁,感觉只有一秒,实际上过去了半小时。醒来的左炎什么都明白了,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记起来了。同时,乌黑的瞳孔旁生长出几条血丝,不是令他可能晕血的红,而是神秘深邃的紫色,有点偏黑,就好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毒素入侵眼球。王阳明走近瞧了瞧,看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和我想的差不多。他不说一句话,默默地离开教室。
柏楠应该是最关心左炎的人了,第一个冲上去嘘寒问暖。白老师和周老师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发自内心的高兴洋溢笑脸。“我记得柏楠你的眼睛曾经是绿色的。”左炎毫不隐藏地说出柏楠的信息,但大家都早已知道,但大家不知道的是,“我的心里最多颜色就是绿色。无论何时,我都没有也不能忘掉它。”
钟岚这时候插一句问道:“那我是谁?现在你记得了吧?”
左炎故意装作不记得,不停的挠头发,但最终还是给出令钟岚十分恼火的回复。
“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