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
“公子,大小姐来了。”
阿莫一双灵动的双眸闪着亮光,不时向外眺望着,眼尖地看到了颜子思的身影。
自从上次赏花会回来之后,公子虽极力隐藏,可他总察觉公子有些失魂落魄。
公子是个直性子,昔日从不与他遮遮掩掩,特别有关大小姐的事情,总是在他面前有说不完的话。
不可知,这次他却这般沉默,自从回来便没有再次提及有关大小姐,莫不是与她产生了隔阂?
赵夜安拿着茶杯心不在焉的品着,低垂的眉眼只是柔柔地看着茶杯中的浮萍,墨绿色的茶水清澈透明,隐约之间还能清楚地看到面容。
阿莫的话让他抬了抬头,一道红色的身影闯进了门内。
恍惚之间,他又想起了那日她大病初醒的模样。
她的眉眼和面容略显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有些干燥,初见,她的神情却带着几分不耐烦,眸光带着几分刺和恣意,明目张胆地让他去煮茶。
那道红色的身影没有停留,大步地向前走着,直至好不优雅地一屁股坐在了偏房的主位之上,才微微笑道:“夜安,近来可好?”
赵夜安稍稍一愣,眼前这个眉目含笑的女子,渐渐与记忆中那个温文尔雅的女子分成了两个。
他想了一下,若是以前,表姐会如何做?
是了,表姐会穿一身素色的白衣,看人的眼神稍稍向下,略显恭敬。就连走路,亦是庄重认真,步伐会稳健有力,头要端正,肩部不得晃动。走到屋子正中,她会面带笑容,按规矩作揖行礼,与人交谈时,与对方互相平视,极力予人尊重。
“公子,大小姐在跟你说话呢。”
阿莫在身旁轻轻地推了推赵夜安,面容略显着急。
自家公子怎么不争气呢,大小姐就在眼前啊。
赵夜安神情一变,顿时收回了心神,只是没有听清先前颜子思说的话,他抿了抿唇,一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颜子思微微勾唇,拿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像是知道什么,又重复问道:“近来可还好?”
“嗯。”
赵夜安稍稍点了点头,并无再多话语。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阿莫又忍不住戳了戳赵夜安的后背,提醒自家的公子主动些。
颜子思倒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反正歇着也是歇着。
只是心底有些奇怪,赵夜安找她就是为了和她尬坐着?兴趣真的有些奇特。
过了半响,赵夜安终于动了动,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几个屋子的下人都已散去,一时之间偌大的屋子就显得更加冷清了。
阿莫莫名感觉有点冷,但还是端正地站在了原地。
赵夜安抬头看向了他,继续说道:“阿莫,你也出去。”
突然被点名的阿莫身子惊了惊,心底浮起疑惑,听话地随同下人退出了院子之中。
往日公子和大小姐从不介意他在身旁伺候,一是没有必要,毕竟他是公子的贴身随从,二是要避嫌,必须要有一个外人在场。
上次赏花会在室外,便也罢了,怎么这次……
莫非…
阿莫忍不住偷偷笑了,莫非是公子不好意思,实际已经与大小姐安定终身了?
偏房内的氛围有些不妙,空气微微凝固,颜子思却在老神定定地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水,心神已经飘向了老远。
这货觉得还是东巷的铺子好吃一些,虽是价钱贵了一些,但也物有所值。
西巷不仅街道有些脏乱,就连个像样的铺面都没有,听说最为出名是西巷里面的烟花之地,怎么今日就一点儿都没看到呢?
莫非是看走眼了?
也不是这货真的想去逛花楼,就是这货闲的慌,多了解了解桐城的结构有益无害。
也就颜子思这种人坐得住,换做了旁人,指不定被赵夜安这般直愣愣地看着,不出一身冷汗才怪。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对面的人却开了口:“颜子思,你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这货直接挑了挑眉。
颜子思?
看来是不想叫表姐了。
“你想知道什么?”颜子思含笑,好像并不在意赵夜安对她的称呼已经变了的事实。
“表姐是怎么消失的?你又是怎么进入表姐的身体的?”
冷静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他起身缓缓走向颜子思,眼神带着复杂,与平日乖巧的模样大不相同。
颜子思稍稍有些严肃,此刻的她倒有几分原主的模样,“事实就是,你表姐她多日不休息,熬夜做事,不小心累倒了。而我,就在家里睡了一觉,就莫名其妙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不是你使用巫术陷害表姐的?”
赵夜安逼近了颜子思,目光凝视,像要将她看透一般。
“你想的太多了,如果想彻底占有这副身体,何必要告诉你真相?再说了,颜家虽是家大业大,不过也仅此于桐城。我要是会巫术,直接施展在女皇的身上岂不美哉?”
原本还有些严肃的面孔瞬间垮掉,颜子思都有些佩服赵夜安的脑洞。
巫术?
她倒是想会巫术啊。
“好,暂且相信你。那你可知,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表姐回来?”
既然她说表姐日后还有希望回来,说不定,她便知道,如何让表姐回来的办法。
他微微扬起下巴,极力想让自己装起来凶一些。
这样,或许对面的那个女人就会好好回答一般。
颜子思勾勾手指,暗示赵夜安过来。
赵夜安忍了忍,瞪了一眼颜子思,才靠近了颜子思的面前。
这货也是任性,咧嘴一笑道:“没有。”
赵夜安:“……”
女子的面孔放大了数倍,能清晰细数她的睫毛,红唇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和张扬,都映在了赵夜安的眼瞳之上。
本来应该生气的,那是关于表姐的性命,那是关于颜家嫡女的真假,应该慎重再慎重,不容一丝玩笑。
奇怪的是,他心头连一丁点的火花也没有泛起。
仿若她就是这般,就是这般才是合适的。
赵夜安顿时觉得有些混乱,张扬的笑脸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正声道:“颜子思,你再这般嬉皮笑脸地糊弄我,小心我……我找你麻烦,让你痛不欲生,恨不得死而后快!”
精致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冷意,往日乖巧的模样全然不见,双眉紧皱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小老头,还是凶巴巴的臭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