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觉(1 / 1)

一片茫茫的沙漠地上,狂风一阵呼啸而过,卷起冲天黄沙,一浪浪随风而掠。

在迷漫的黄沙阵中,一个少年匍匐在沙土之中,任由黄沙从他的身体上擦过,甚至一点点地往他孱弱的身体上掩埋。

少年咬紧已经枯裂的嘴唇,一横心把头往热得发烫的沙土中插去。

远处,在呼呼的风鸣和嗦嗦的沙响之中,若有若无地夹杂着一丝尖锐的金属般的嘶鸣,如果不仔细倾听,这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然而,每隔少许时间听去,这声音越发的清晰了。

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呼啸的黄沙已然把少年的身体深埋,也将沙面上少年的气息远带而去。

此时,掠过无尽的砂石堆,在视线所能及的南方,出现了二男一女三个二十来岁的少男少女。

待离得近了,也能隐约见得男的俊朗异常,女的柔媚无双,却无论如何不得见他们的具体相貌,只能见得显眼的身上均着白衣,脚下均踏金剑。

两个少男一高一矮一左一右护卫着少女,目光大部分停留在少女身上的同时,又时不时地相互对望,那眼神里,分明含着些不一样的光芒。

而那少女的目光却一直放在远方,看那架势,分明是在远方寻找着什么。

当三人飞到之前少年掩埋身形的上空时,略高的那个少年鼻尖稍动,似乎发现了什么,转首对那少女说:“杜师妹,这附近好像有那小畜生的味道。”

而那被称为师妹的少女则是身形一顿,似有所不喜,目光则在四周搜寻一遍,并未发现有何异样。她也并未转身对那说话的少年,只是若自言自语般说道:“哦?”

而之前说话的少年听到这声音却是如闻天籁般地欣喜,忙回道:“我自小鼻子便比寻常人灵敏许多,能对闻过的味道清晰记忆,之前师傅带我们见那小畜生父母的时候,小畜生曾在一旁,因此我能够记得。此前一路上我对那小畜生的味道未曾有所发觉,而此处其味道略有所现,因此我猜想那小畜生必在此处。”

少女听完此语,柳眉微皱,似对其言之中的“小畜生”三字颇为反感,只是不知是对这称呼还是对这称呼的人罢了,然而她究竟没有说破,反而露出一副感兴趣的神情。

少女身旁的另一少年见到少女这幅模样,分明是少女将要信其所言,急道:“张师兄,你我都是修道之人,自功法初成之时开始,便已经褪去凡根了,听、闻、视、触各种感觉均已大进,幼年凡童的一点点错觉岂能在如今修道路上有所专恃?”

而少女听这话毕,又露出一副正是如此的神情。

那后说话的略矮少年则心情一番振奋,继续言道:“更何况,就算张师兄对那小子的味道若有所闻,也应当只是那小子在此停留稍歇罢了,毕竟一路上数十万里,你我和杜师妹若不是相互扶持,减少法力消耗,也要相当疲惫的,更何况那小子法力并不如我等呢?”

那少女略一点头,也不知是对其话的赞同,还是因其没再称“小畜生”而略有所动,言道:“李师弟此言有理,我等还是追人要紧,走吧。”

那位“张师兄”似有所不满,但在“杜师妹”发话后,也并未再有多言,驾剑向其追去,似乎也认同了“李师弟”所言。

这三人远去之后,狂风并未稍有减弱,反而更加猖獗起来,再一次次卷起黄沙冲天,未曾断绝。

之前少年埋身之处,黄沙愈加厚重,一层复一层,反复堆叠。

一日之后,此处已然成为了一片巨型沙堆,而那少年也不知道被埋下了多深。

又一日之后,那三人又去而复返,每人眉眼间均有一缕烦虑,从少年埋身之处飞过,看其形势,并非是重查此处,而是未能追到人而折返。

不知多久过后,黄沙风暴停止。

在这之后约半日时间,一男一女驾一飞舟从这上空飞过,其相貌愈是难以清楚得见,看其速度不知道比之前的少男少女快了多少,不过他们并未作任何停留。

只有那女的从飞舟上往下看了一眼,不过毕竟还是没有停下。

数个时辰之后,那对男女又从远处飞回,看样子也是搜寻未果而折返。只是他们脸上露出的并不是那种未追到人的烦虑,而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

只听得那男的对女的道:“师妹,看样子,飞儿真的如他们所说进入东海,生死未卜了……”说完一脸悲戚。

而其身旁那女的听罢此话,想到东海一向传闻多妖众怪,进入东海断无活理,更是悲伤过度,泪流不止,痛哭出声:“师兄……飞儿他……”已然不能成话。

未几,这二人驾飞舟远离此地,留下的,正是那女人的一滴伤心泪,落在少年身埋之所在。而那沙堆上,又似有阵微风吹过,轻拂在那泪水浸湿的细沙之上。

在此之后,此地再无人光顾。

就这般又过了一天。

这时,被沙土深埋数天的少年终于从沉沉之中依稀醒来。

少年只觉得全身上下疲惫不堪,连双眼也无法睁开丝毫,双唇因为缺水而炸裂开来,一身皮肤也干枯不已,身上有数处或被沙土挤压或被高温灼烧而导致的伤口。

奇怪的是少年并未感觉到丝毫的疼痛,只是逐渐清晰的神智让少年逐渐感受到嵌入伤口中一粒一粒的砂石,逐渐感受到浑身上下笼罩在如煅烧的高温之中,少年虽然深埋在沙下,周身一片黑暗,却因这高温能清楚感受到沙漠之上的天空那曝晒的太阳,清楚感受到那太阳的燃烧……

终于,少年又在疲惫中睡去,直至被一阵刺骨的冰凉浇醒。

少年知道,黑夜终于降临了,天空的黑暗笼罩着整个沙漠,而沙漠的黑暗则笼罩着他。

少年虽未能睁开双眼,却也能感受着看到伤口处又杂以冻伤,使得皮肉开始破碎,砂石再次夹杂而入。

少年深切地感受到黑暗和冰凉侵袭着他的身体,然而奇怪的是,他还是没能感受到丝毫痛楚。然而,少年自己尚不自觉,便又在万分疲惫中渐渐睡去。

如是这般的反复,少年也不知道昏死过去又醒来几多遍,他的身体渐渐习惯了这种日与夜热与寒的交替状态,渐渐忽略了这种寒与热的反应,反而对身旁环绕压挤他的沙石感应尤其清晰。

少年在所有清醒的时候,他都在一点点感受着沙石从他的伤口中渗透入其身体,有细小的、略粗大的、圆的、扁的、不规则的等等各种形状的沙石都曾渗入其伤口之中,少年虽然缺乏疼痛感,但是血肉与之交杂的感觉却比疼痛来得更加深徹,融入进其烦乱的思维。

又有数日过去,少年开始感觉他自己已经被四周的砂石所同化,从开始的皮肤到血肉,再到骨骼,少年感觉自己的一切都正在向砂石转变。

少年感觉此事恐怖至极,难以想象自己变成砂石以后,会是怎样一种形状,他终于开始奇怪自己为何深埋砂层之中如此之久而不曾死去,然而其好奇心并未能改变他身处的环境,少年还是在一日日被砂石同化的过程中,不曾死去。

时间仿佛成了一个流逝的概念,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日,也许是一个月,甚至更久,少年终于完全被砂石所同化,他感受到了自己已然变成了这砂层的一部分。

这时,少年也感受到了身上所有伤口的愈合,而且似乎其身体中还排除了少量的异物在周围的砂石之上,更奇怪的是,周围的砂石已然空出了一个小空间,完全不对其身体造成挤压。

少年开始挣扎着要出去,因为他隐约觉得在这砂层的外面,在很远的地方有很重要的人在期待着他的出现。

少年开始伸开四肢,向上攀爬,他欲要出去。令少年欣慰的是,其身体并未因为砂石的同化成为无形体的砂砾,而仍然是一个完整的人的身体,并不妨碍其任何动作。

少年凭双手拨开上方的砂石,在双手主动去拨开砂石的时候,少年很轻易地拨开了砂石,并未遇到想象中的阻碍,反而平白生出一股无来由的亲切感,他并不知道这亲切感之出发点所在,略一顿后便继续向上攀爬。

在少年如此行进了一段距离之后,少年终于发现,这些砂石似乎在迎合自己一般,只要他一出手拨动,那砂石便如自己所想那般地自动分离。

原来,并非是少年在破砂而行,而是少年已经可以操控周围的这部分砂石了。

少年并不知道,其所处的这种情况正是罕见的灵根被动觉醒,在灵根觉醒中几乎万不存一,因为在此种情况之下,如若灵根未被动觉醒,则意味着觉醒者的死亡。

少年并不明白自己生存的侥幸,他只是在发现自己能操控周围的砂石之后从心底爆发了一种无以言表的兴奋感,这是一种发现新事物而雀跃的少年心性,是所有少年人心底深处的童真。

然而少年的兴奋仅仅保留了一小会的时间,他就又想到砂层外面有人在对其期待,虽然他已记不太清楚这人是谁,但因此也瞬时便把这份兴奋从其心中压下。少年又开始操纵砂石向上而行。

过来约一炷香的时间,少年终于从砂层之中脱身而出。感受着这白天沙漠地里的燥热,少年略带稚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就在这时候,从天空中传来阵阵呼唤。

“飞儿……飞儿……飞儿醒醒……”

少年迷茫地望天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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