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俊逸的身影,一步步踏空而来,最终一脚点在玉箫顶上。
“凌天在此,感谢少侠大恩!”
唯有真正面对过生死存亡,才会由衷敬仰道行通天之辈。
凌天刚从生死边缘踏回来,感悟最切,是以身心一致,弯腰深深地拜了下去。
“是你——?”
玉箫上的身影,十分的诧异。手决一晃,玉箫幻化为正常大小。他就势一动,轻飘飘地落到凌天跟前。右手一招,玉箫盘旋着落到了他的掌心。
“凌天在此,感谢少侠救命之恩!请受凌天一拜!”
凌天弓着腰,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听不到对方的回应,以为对方不受拜谢,作势就要再拜。
“别,别这样!你这样可折煞师兄了!”
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托住了凌天的肩膀,凌天再也拜不下去。
“师兄?”
凌天心中疑惑,口中喃喃着站直了身子。
“狗贼!纳命来!”
一旁的灵灵儿听到“师兄”二字,玉手一翻,月痕再次出现在手中。
顷刻间,一缕幽芒在凌天耳边闪过,目标直指来者的咽喉。
来者微微一笑,单手持玉箫,以逸待劳。
“叮”地一声响,玉箫与急速而来的月痕撞个正着。
灵灵儿拼命催动道行,眼看离对方咽喉不足一尺了,可月痕再难有寸进。
“看招!”
灵灵儿眼见一击不中,月痕又突不进去,再次变招。
只见一条紫影围着来者滴溜溜乱转,兵器交击的“叮叮”声不绝于耳。
让灵灵儿心里渐渐没底的是,无论如何将招数递得水泄不通,也难以突破那支玉箫的格挡。反倒是对面那张一直微笑的脸,让人说不出的讨厌。
“灵儿,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
凌天心里略一思索,就明白对方毫无恶意。否则,对方完全可以在照面时将两人击杀,更不用说将两人救出重围了。
其实,也不怪灵灵儿反应过激。
不久前,自称师兄的五行门弟子,就曾半路伏击凌天一行。若不是凌天瞬息间将一人击成齑粉,接下来必定会是场恶战。
如今,凌天伤重在身,道行枯竭,随便一个普通壮汉前来,都有可能将他格杀。倘若对方心怀不轨,那凌天必无自保之力。
灵灵儿一听到“师兄”二字,以为上次的那伙人阴魂不散,所以就直接动手——急欲抢占先机,杀出一条血路。
她又哪知道,自称“师兄”的,并不一定就是索命无常。
游斗了半会,灵灵儿也察觉到了——对方可谓只守不攻,出招间毫无杀意。可凌天的话,听在耳边,越想越不是滋味。
什么叫“不是他的对手”?我偏要胜给你看!
好胜之心,支配着灵灵儿,出招愈加凶猛,移形换位愈加迅速。
“再不住手,余某可要不客气了!”
灵灵儿气急,自己拼命催动一身道行,却还是久战不下。一看对方,却始终带着微笑,明显游刃有余。
这敌手也太可恶了!
“看招!”
随着来者一声高喝,一支玉箫突然涨成山岳粗细,迎面砸落。
灵灵儿躲闪不及,唯有交叉玉.臂,顶.住压落的玉箫。可是玉箫重逾万斤,压得她禁不住弯腰屈膝,眼看就要跪倒在地。
灵灵儿心高气傲,岂愿禁受这等折辱?她咬紧牙关,拼命相抗,竟将压落的玉箫生生抬高了几分。
来者微“咦”一声,一缕劲道自指端飞出,注入玉箫。玉箫微微一晃,竟又重了几分。
“呀——!”
灵灵儿发出一声不甘的大叫,身子又被一丝丝地往下压落。
“不要!”
凌天眼睁睁看着,急得满头都是汗,却又帮不上忙。只恨得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喊。
喊声起处,玉箫落势顿止。晃了一晃,玉箫变回原来大小,重回主人手中。
灵灵儿收势不及,锃锃地向前冲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凌师弟,好久不见!有了新朋友,怎么也不给师兄引见引见?”
来者似笑非笑地看着凌天,不时瞟一眼一旁的灵灵儿。
凌天会意,窘迫得涨红了脸,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
灵灵儿听到来者之话时,还不懂其意,直到听到凌天的解释,才恍然大悟。
一股逆反之心无端升起,灵灵儿“唰”地掷出了手上的月痕。
来者一侧身,轻松避过。月痕回旋着,再奔后脑勺而来。来者头也不回地伸指一夹,将月痕夹在手中。
“好一把奇形利刃,可惜主人太凶了!”
灵灵儿听在耳里,心中更气了。可是方才占尽了先机,也拿对方没辙;如今兵器都被对方缴了去,更无胜算。
想想还是无计可施,灵灵儿跺了下脚,重重地“哼”了一声。
“凌师弟,你怎么与血狼群战在一块了?可是要击毙它们,收集什么要紧之物?”
凌天苦笑一声,将遇见血狼群后的所有经过说了一遍。
“哈哈哈哈哈……”
听完凌天惊心动魄的诉说,来者非但无一丝紧张之色,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我……我……我还以为你们与狼群激战,是为了收集什么东西。没想到却是这样!你们就不会御剑飞走吗?”
凌天脸色一僵,突然醒悟过来。对呀,狼群又不会飞。可是凌天转念一想,又觉不对,不由伸手指了指两只已经在打闹的神兽。
“放心不下它们?它们贵为神兽、异种,狼群根本不敢靠近,比你们厉害多了。若不是有人干扰,保管它们安然无恙!”
“小松从未丢下我,我又岂忍扔下它?”
凌天注视着顽皮的小松,一脸认真之色。
来者一脸古怪地看着凌天,忍不住伸手搭上了凌天的脉门。
凌天激灵一下,又缓了下来——兴许这位“师兄”能看出什么端倪呢!
来者牵着凌天的手,闭着眼睛,潜心精气,细细感应凌天躯体的变化。
两人怪异的姿势,倘若让不明就里的人看去,必定会觉得此二人有断袖之癖。还好,荒野中除了灵灵儿,就只有两只顽皮鬼,再无人能瞧了去。
感应了会,来者突然甩开了手,如避蛇蝎,满脸惊容。
一股神秘的力量,缭绕在凌天识海。来者魂力方要靠近,就被这股力量盯住,一路追击而出。若不是来者魂力收得快,必被它所伤。
“凌师弟,你最近是否感觉有何异样?”
凌天看着来者一脸惊容,不敢有所隐瞒,将记得的所有事一五一十相告。
“也就是说,之前的所有事,你都想不起来了?”
来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又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只有一个执念很清晰——往北走,不要回头!”
“既然如此,往北走,兴许能拨开迷雾。”
凌天脸色一黯,还以为此人能相助一把,恢复记忆。谁曾想,却还是要追寻那个虚无缥缈的执念。
“你识海中有股强大的力量缭绕,应该是它蒙蔽了你的旧忆。师兄道行尚浅,暂无妥当方法助你……”
来者带着一丝歉然,低下了头。
“过些时日,再过些时日,师兄一定能想办法助你!”
好似为了不让凌天失望,来者抬起头,双眼炯炯有神地向凌天保证。
“去,吹什么大气!你若当真那么厉害,怎么还让刚才的抚筝小贼给跑了?”
灵灵儿不知何时又凑到了跟前,一把夺过月痕,连嘲带讽。
“不好!”
来者激灵一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多谢姑娘提醒!余某还有要事在身,暂且别过了。”
来者一抱拳,作势一起。手中玉箫迎风疾涨,载着他冲天而去。
“喂!恩公,你还没报上名讳呢!”
凌天身躯一震,从黯然中醒悟过来。可惜,玉箫已托着那道俊逸的身影,冲上了高天。
“万古青天余独卧,踏破云天只一萧。师兄余一萧……”
荒野幽幽,唯一曲吟唱在天地间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