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神智;游走在生死边缘的魂衣;无法掌控的躯体。
这,就是凌天大半个月来的真实写照。
模糊中,似乎每天都有两位老者联袂而来。一位负责小松与麒麟,一位全心关注凌天的伤体。
两只神兽早就可随意活动,可凌天依旧迟迟未醒。
或许他累了,脑海里许多东西一直纠缠不清。那个横断天地的背影,让凌天既愧又憾;那张满是泪痕的脸,让凌天既惊又疑;那些无端加害之人,让凌天既怒又恨……
更让凌天不愿醒转的是一串挥之不去的梦境。
一群暴徒,冲进了宁静祥和的村子,遇人皆杀,遇物皆砍……最后,入眼一片血红,冲天火光吞噬了一切……
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妇,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少年的哀求,丝毫不顾情面地高声呵斥……最后,画面支离破碎,唯余一角残衣,随风飘扬……
凌天欲走入梦境探寻,却每每在紧要关头被推拒出来。反倒是一段执念愈响愈烈。
“不要回头……往北走……往北走……”
院外凉亭里,两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耳廓动了一下,相视一笑,埋首棋局,继续厮杀。
历时半月有余,凌天终于魂归躯体。稍微动了一下,感觉伤体早已痊愈,凌天翻身坐起。
听到响动,两团拳头大小的肉.球,争先恐后地跳上床榻,然后不住在凌天手心里磨蹭。
“你是……小松?”
凌天心中讶异,小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你是……麒麟?”
“原来如此。”
凌天恍然大悟,那天麒麟被救时,也是缩成拳头大小。小松这些天一直与麒麟厮混,料来也学会了不少麒麟的法术。
这是哪?灵儿姑娘与柔姨前辈怎样了?
凌天中剑后,意识渐渐模糊,之后的事,基本不知晓。虽然目前处境看起来已安全,但依旧不免担心。
“公子,你醒啦?”
门外传来陌生之音,一个奴婢端着饭菜款款走来。
“这是哪?灵儿姑娘与柔姨前辈怎样了?”
“蒙公子挂心,小姐很好!您是不是要找方清柔长老?”
方清柔?名字带个柔字,还是个长老。那灵儿身份岂不是愈加显贵?
“她们人呢,她们现在在哪?”
话一出口,凌天微觉尴尬。猜到了她们显赫的身份,还如此相问,未免唐突了些。好在婢女不以为忤,依旧一五一十地回答。
“你不知道吗?方长老带着小姐私自远行,触犯了门规,殿主很是生气,将她们都软禁起来了。”
“哦。”
婢女的话里包含了不少信息,凌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公子,公子?还有吩咐吗?没什么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哦,没什么事了。等等,这些天一直是你在照顾我吗?”
婢女惊愕了一下,脸上飞起一片红霞,轻轻点了点头。
“凌天在此多谢了。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多礼了。以后唤奴婢小英就行。”
“好。你先下去吧。”
醒来第一顿饭,味同嚼蜡。凌天一直在回味那些梦境,可惜醒来后,关于梦境的大多讯息都已模糊,唯有一个执念无比清晰。
要走吗?走吧,不方便当面说,留书一封便可。
就在凌天下定决心时,门“咣当”一下撞开了。一个急急忙忙的身影,冲了进来。
“柔姨前辈?”
“小天,你可终于醒了!”
“您不是……”
“嘘——!”
柔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神秘秘地将房门掩好。
“柔姨有件事想求你……”
“前辈有事尽管说,只要凌天能办到,决不推辞!”
凌天心中略一思索,按下了即刻离开的念头。毕竟她们两次三番相救,此时有所求,凌天怎好意思拒绝?
“你……觉得,灵儿她人怎样?”
凌天错愕了一下,绞着手指忸怩起来。这种事,不是当事者,怎好意思当面问?
“不要怕,柔姨不是外人,你如实回答便可。”
“我……我觉得,灵儿天性善良,胸怀一颗侠义心肠……”
凌天脸色发烧,搜遍脑袋也只想到几个可用之词。
“还有呢?”
“美丽大方,纯真可爱……”
凌天嗖地捂上了嘴,脸上烫得更厉害了。
柔姨深深看了凌天一眼,郑重开口。
“假如,假如,你与灵儿有缘,你可愿……可愿照顾她一生一世?”
怎么回事?
凌天呼吸一紧,心中万般念头急转。这是柔姨在试探,还是灵儿的本意?这种事,不是该循序渐进吗?就算两人之间互有好感,但也没到这种地步吧?
“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是!我愿……不愿……我只是……我愿……我只是不愿……”
柔姨语气突然变冷。凌天听了,激灵一下,慌忙解释。可心里一急,脑袋忽然空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殿主,就是这里。”
“好,你先下去吧。”
门外再次传来人声。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一步步踱进房来。
此人生具方脸,额骨饱满,剑眉朗目,鼻梁高.挺,紫髯络腮,一看就是头角峥嵘之物。
看到此人,柔姨的脸色不自然地变了变,纳头便拜。
“参见殿主!”
“噢,方长老也在?”
柔姨指了指凌天,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听说小天醒了,老身抽空过来瞧一瞧。毕竟,他与老身曾共患难。”
“也罢。小兄弟,你可曾好些了?”
“你是?”
凌天一脸迷惑,虽然听到她们殿主来殿主去的叫唤,但还是不知道此人身份。
“哈哈哈哈哈……有趣!这神域认不出老夫之人,数不胜数,不妨事,不妨事。”
中年男子笑着挥了挥手,继续道:“老夫灵鼎天,忝为魔门万人殿之主,你想怎么称呼?”
凌天一听,躬身一拜:“晚辈凌天,拜见灵前辈!”
“免礼,免礼。刚刚在门外,老夫听到谈话声,你们在聊什么呢?”
“哦,没什么,只是在谈论那天凶险万分之事。”
柔姨暗暗捏了把凌天,抢先回答。
“是吗?老夫也恰好对当天之事感兴趣,能否坐下来听听?”
“殿主说笑了,请上座。”
灵鼎天坐了下来,却无一人再发声,气氛渐渐微妙起来。
“既然都不愿说,那由老夫发问吧。”
“当日,老夫在外围看到一个顶天立地的法相,你们可曾与它的本尊接触过?”
“没有,老身一行光顾着逃跑,根本没时间与他人接触。”
“哦,你呢,小天兄弟?”
凌天迟疑了一下,道:“没有,在下逃跑心切,都未回头看一眼。”
“那你可曾听到什么不寻常之事?老夫在外围,可是隐约听到有人自称‘魔门之主’……”
“殿主说笑了,老身可是什么都没听到。”
“方清柔,老夫没问你,你那么着急干嘛?”
灵鼎天突然将茶杯重重印在桌上,淡淡地道。
“前辈请息怒,凌天当日确实也未曾遇到什么怪事。”
凌天连忙给灵鼎天斟了一杯茶,赔笑着圆场。
“唉,看来老夫来迟了一步,连这茶都煮得变味了。”
灵鼎天叹了口气,意兴萧索。
柔姨听了,眉头一皱,站起身来。
“老身还有要事,暂且失陪了,望殿主见谅。”
“去吧。过几天就是灵儿及笄之日了,好好准备一下,别失了任何礼数。”
柔姨听到“及笄”二字,娇.躯突然一阵颤抖,抱拳离去。
凌天看在眼里,再结合柔姨冲进来时的反常之语,心中迷雾丛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