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凌天感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一睁眼,一道黑影立于床前。凌天腾的坐起,方要呼叫,一只胖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嘘,是为师。”
凌天揉了揉眼,生怕自己未看清。
来人身材矮胖,观眼神及语气,确是师父。奇怪的是,师父穿了件夜行衣,从头到脚都包成黑色,只留一双眼睛,在黑夜里愈发炯炯有神。
“给,你也穿上,随为师来。”
师父从身后拿出一件夜行衣,示意凌天也穿上。凌天彻底迷糊了,师父平日一直教导要做一个正直侠义之人,今日难道要带我去做贼不成?
“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凌天一边换衣服,一边轻声问道。
“无需多言,随为师来便是。”
玄黄剑悄无声息的飘入房门,即便敛去了光华,也能分辨出剑身上的幽幽寒芒。师徒俩踏上玄黄剑,贴着地面飞出,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夜幕深处。床.上的小松似有所觉,蹬了下后腿,“哼唧”两下又沉沉睡去。
玄黄剑出了黄土峰,沿后山疾驰而下,穿过一个瀑布,停在一个山洞里。黑黝黝的山洞,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处。洞口阴冷的幽风,怪叫着浸入肌肤,激得人脊背生寒。
“师父,这是什么地方……地方……方……”
“魔鬼湖……鬼湖……湖……。”
山洞回音很大,为避免引起注意,闫定山说出地名便紧紧闭上了嘴吧。凌天会意,默不作声的紧紧跟随。黑暗中,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股潮.湿之气越来越浓。又走了半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起来,隐隐有浪涛拍岸之音。
“到了。切记,待会不管见到什么,听到什么,一切皆为虚妄,你务必谨守本心,不为妖魔所动,如此,方有一线希望。”
凌天面容一肃,师父带我来这必有深意,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又有何妨?
“是,师父,弟子谨记在心。”
接下来的一切,凌天做梦也没想到。刚走近湖边,师父一把抓.住凌天的衣领,将他提着转了一圈,抖手向湖中扔去。
“啊——!”
凌天猝不及防,手舞足蹈的大叫着向湖心飞去。
“咔擦”。
仿佛击穿了某层看不见的禁制,进入一片新天地,凌天感觉时间一下子变得极为缓慢。
“杀呀——!”
喊杀之音,由远及近,好似左近烽火连天的样子。
“哥,你要为我报仇啊!”
一张满是血泪的脸渐渐凝实,幼小的身躯上,满是可怖的伤口,更令人撕心裂肺的是,稚.嫩的左臂上,皮翻肉绽,森森白骨已经断为好几节,全靠几丝快扯断的皮才勉强连接在一起。相对较好的右臂上,死死捏着凌天当年送他的小木剑……
看到这,凌天眼眶瞬间红了。
“小志——!”
凌天仰头悲怆的大吼,不是说好由我保护你们吗?我还未学成归来,怎么就这样了呢?爷爷奶奶在哪,他们怎样了?
一间塌掉的屋子,一个老婆子被横梁压着,倒在血泊中;一个白花花的头颅努力伸出草堆,右手执着向前,好似要抓.住什么,嘴里一直一张一合的呼喊着,看那嘴型,分明是“小天”二字。
再细看,空中飘着的身影,极为熟悉,一回头,除了师娘,还有谁?此刻的师娘,和蔼可亲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血红的双眼,还有嘴角冷到骨子里的笑。地上,一个矮胖子背对着身子,左手无情的松开了手中的火把。“嘭”,大火无情的吞噬了一切,入眼一片血红。
“不——!”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一切皆为虚幻。”
凌天沙哑着嗓子,喃喃自语。这两天分明还在黄土峰之上,怎可能看到山下村之景,定是最近思乡之切,才造就今夜之噩梦。就在惊疑不定间,场景再一次变幻。
这回,是满脸冷笑,眸光阴鸷的宇文鸿。
“这就是你背叛师门的下场!”
宇文鸿抖手一掷,手中佩剑倒插在身前,明晃晃的剑刃,在火光中闪烁着幽幽寒光。
“不!我没有背叛师门,凌天从未背叛师门!”
可是宇文鸿充耳未闻,劈手抓过跪伏于地的小志,然后冷笑着将之高高抛起。
“不!住手,给我住手!有什么尽管冲我来!”
一抹鲜艳之血,从剑尖喷涌而出,四下飞洒。地上倒插之剑自小志后背穿出,直达刃梢。宇文鸿冷笑着舔.了舔溅到脸上之血,火光摇曳中更显狰狞可怖。
“啊——!宇文鸿!错过今日,我凌天必杀得你神形皆碎,将你生魂永镇炼狱!”
可是,宇文鸿依旧对凌天的赌咒充耳未闻,好整以暇地御出地上之剑,然后一把抓过左近一位昂然而立的老头。老头虽已满头白发,但腰板挺得笔直,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气概。
“不知死活的老头,既然如此,本座就让你死得体面些。”
满村剑影,漫天剑气,犹如削萝卜般,将那昂然挺立的身影,削成漫天血雾。
不,不是真的,一切皆为虚幻。凌天双眼睁了又闭,闭了又睁,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
可为何一切如此真实?咸涩的泪水,顺着脸庞流进凌天嘴里。就在凌天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之际,“哗啦”一声,他重重的摔进了水里。黝.黑的湖水,冰冷刺骨,凌天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醒了过来。
举目回望,一个矮胖的身影,站在湖边,关切的向湖里张望着。还好,一切皆为虚。凌天拭了把眼睛,长出了口气。可是,凌天的日子并不好过,湖里有股诡异的吸力,要把他拉扯进湖底。饶是凌天小时候经常泡在湖里,水性极好,拼命踩水也抵受不住湖底的吸力。
“师……师父……快……快救我!”
“为师现在也帮不了你,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正在凌天拼命挣扎之际,湖心突然出现一个漩涡。
站在岸边的闫定山眼神一亮,紧紧捏住了拳头。终于出现了吗?
漩涡越来越大,很快延伸到凌天所在水域,眨眼间将凌天吸进水底。漩涡来的快去的也快,将凌天吸进水底后,很快又恢复平静。镜子般的湖面,丝丝水汽蒸腾,仿佛什么也未发生过。
“但愿一切顺利。”
岸上的闫定山早料到如此,但还是不免担心,眼睛死死的盯着湖面,不住地在岸边来回踱步。
宁静的湖面,如狂风暴雨前夕,又如预示一切太平。一切琢磨不透,只能静等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