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嘿……”
一道略显瘦小的身影从棺中长身而起,姿态嘚瑟至极,就连老道都嘴角不住颤抖,生出对之痛殴一顿的冲动。
“老夫冯有才,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冯有才跨出红棺,抱拳施礼。胸前一颗碧绿的夜明珠,在火光映照下,说不出的灿烂夺目。
闹了半天,是个大活人躺在如此渗人的义庄血棺中,着实把人吓得不轻。三人都默不作声,这主实在让人生不出半丝好感。
“呼哧……呼哧……”
冯有才扇动着鼻子,转了几下,突然眼神一亮,大步走到凌天跟前,劈手夺过凌天手中的兔子。
“我说怎么这么香,原来有兔子吃。哎呀,你们真是太客气了!大老远跑来,还给老夫带这么美味香嫩的野味,真是太感谢你们啦。”
冯有才话里客气,嘴上可一点都不客气。“吭哧”一下,咬掉半个后腿,狼吞虎咽的吞了下去。
“老货,给老夫住手!”
老道大喝一声,一个幻灭出现在冯有才身前,一把抓向野兔。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冯有才半转身子,堪堪躲过老道的一抓,身上无半丝道行流转。见此情景,老道手爪又暴涨了三分,堪堪撕下半边兔子。
就这样,宁成轩和凌天艰难的吞着唾沫,看着两个老货,一人一半,狼吞虎咽的,一下子把烤好的兔子吃得干干净净。
“呃……真香!”
“呃……真香!”
两个老货同时打了个饱嗝,嘴边都叼着块腿骨,半眯着眼,似在细细回味。
凌天和宁成轩相顾无言,这两老货是饿了有多久?
“咦,你们怎么不吃,年轻人不吃,光看着我们老头子干嘛?”
冯有才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无比真诚。
“难不成,只有一只兔子吗?怎么不多打几只?”
宁成轩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当出门随身带个笼子养兔,要几只就有几只?
“老货,吃人家的嘴软。赶紧给老夫交代,你是何人,为何独卧棺中?”
“老货,你也吃了不少!赶紧给老夫交代,你是何人,为何夜闯义庄惊扰老夫?”
冯有才虽然嘴上不饶人,行动却是挺干脆。自顾自的盘腿一坐,口若悬河的说开了。
三人都围坐回火堆旁,洗耳静听。
摸着良心说,冯有才的说辞真的有辱其名,简直混乱不堪。非但不捡紧要的说,中间还不断吹嘘自己年轻时候的英雄气概,有意无意间还插上各种风流韵事,令三人都生出暴打他一顿的冲动。
一个多时辰过去,三人抚着额头,总算勉强听明白了大概。
冯有才年轻时,因缘际会,救了神域第一神偷空空子。空空子为报大恩,承诺赠宝相谢。
五十多年过去,冯有才都快忘了此事。谁知,三年前,消失多年的空空子再次出现,携来神棺相赠。
想来是空空子潜入皇宫盗得神棺,一为报恩,二为躲避皇宫高手的追捕,他才再次现身边域荒野小村。
神棺之前一直藏于皇宫宝库内,传说以神血木制成,可隔绝一切感应探视。最令人惊叹的是,气血衰败之人躺卧其中,可起安神补血、延年益寿之效,端的是妙用无穷。
空空子相赠神棺不久,便相辞离去,踪迹杳然。
一年前,冯有才自觉年迈,便与子孙相商,将那神棺搬来义庄,自己提前体验棺中生活,省得老死之日住得不踏实。
这一年多来,冯有才非但未老去,比之卧棺之前还更神采奕奕,料来必是神棺之功。见神棺有如此神效,冯有才自此常住此间,直至今晚遇上三位不速之客。
冯有才的说辞虽显混乱,但也还说得合乎情理,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庄中之人,各有心思,唯余庄心火堆,不时“噼啪”作响。
“老夫一行还有要事在身,今晚就此别过。”
“老货,那么急着走干嘛?刚刚那小娃子和你功夫那么俊,还怕老夫吃了你们不成?”
“老货,下次把窝藏好点,不然再有刀剑之祸,可再没人帮你挡啦。”
老道话音未落,袍袖、拂尘分开一卷,裹挟着宁成轩与凌天,瞬息远去。
“嘿嘿……嘿嘿……”
冯有才负手而立,对着远去的背影笑了几声。灰黑色的身影,随着渐小的笑声,渐渐隐去,最终融化在夜幕里。义庄重归宁静,细看之下,那口红棺也随隐去的身影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呱——”
飞来的乌鸦,也似耐不住寂寞,叫了一声,扑棱棱飞远了。
山岗上,唯余山风阵阵,吹得林子沙沙作响。连那“噼啪”作响的火堆,也在丝丝寒风下熄灭。
夜幕张开了大口,将整座义庄吞噬,黑暗里,义庄的阴气愈发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