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你胡搅蛮缠死乞白赖哭死哭活死不要脸的硬要我给当你的什么狗屁暗侍卫,那三十两俸禄最后也全部落入了沈离的手里,虽然每次都是我去泊城衙门领的,但我可是一分钱都没花到,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就成了清夜司的一名夜幕郎,日后便成了行走在黑夜里的鬼,与晴空无缘与光明无缘与阳光灿烂也没了缘分,只能行走在阴暗角落中,作为一缕无关紧要的夜色充填着王朝的黑夜,而且,金牌小密碟是个什么鬼?
“金牌小密碟呢,就和市井帮派中的金牌小打手差不多,意思就是说,日后你将会是我清夜司中出色的一名夜幕郎”
朱小雨仿佛没有看见徐自安眼神中的不满和反抗,很用力的给了少年一个熊抱表示欢迎来到清夜司,不,是回到这个黑夜里的家。
“打猎我在行,耍横打架我都不熟,入了帮派也做不了什么金牌打手,更别提这一听就很麻烦的金牌小密碟,朱小雨,你还是找别人吧,再说你也知道我身上有太多沈离的影子,根本见不得光”徐自安从怀中拿出那块捂的热乎乎的乌木腰牌,连同着赴试文贴一块扔到桌子上,退后几步干脆利落的拒绝道。
“没事,这金牌小密碟也是见不得光的”似乎嫌站着费力,案几旁的那张供寻常人坐的板凳又撑不住自己这丰满的有点过分的屁股,朱小雨走到床边曲臂半卧说道。
“你可得想好啊,王朝的各部衙虽对我清夜司敬畏有加,可这那都是因为惧怕我们才刻意的远而畏之,这里是天子脚下,小黑子的事件在泊城时会发生,但在这里可无人敢做,跃溪试的一切事项都必须要走正规流程,户部,礼部,军部哪一个部门都需要跑,甚至还需要当初的同窗与监考官员做证明,清夜司职权虽高,在这方面也不敢徇私舞弊,由我们出面那些部门虽会加快运转的速度,但这一趟下来也是需要几天的,到时候跃溪试已经开启了,别说南溪书院,随便一个三流学院你都进不去了,所以,除了用清夜司的名义参加跃溪试外,你还真没什么好的选择”
朱小雨一本正经解释道,但余光微撇,看见少年挑起的眉目间除了一脸不信之外还有许多道不尽的情绪流出,只好闭上了嘴,那个表情他很熟悉,当年在泊城时徐自安就经常这样看着他。
那是看白痴的眼神,潜台词就是编,你丫继续编,反正你就是编出朵花来我也不信。
与当年在泊城的书房里无数次密谈一样,朱小雨再次败在少年天真认真纯真的眼神中。
“好吧,我得承认,由我出面的话这中间的流程确实会快许多,用不了那么长时间,不过我凭什么给你费那个力气?”
徐自安看到很清楚,文贴上那个代表清夜司的印章水印很清晰,隐有湿意,明显是后来加上去的,既然是后来加上去的,那代表文贴其实早以办理好,最后才到了他手中,不是说清夜司的人最擅长阴谋暗谋诡谋吗,连个谎话都编不利索,留下这么大的破绽,你确定你这清夜司最优秀的胖子不是你自己给自己起的?徐自安摇了摇头,指着桌子上的文贴道。
“我不太清楚你这金牌小密碟到底是个什么鬼,单从字面上来理解,密碟,密碟,讲究的是个密字,你在赴试文贴上咣叽一下给我盖这么大一个印章,唯恐别人不清楚我清夜司的身份?还是因为你觉得我年少就好骗?”
“年少可期,可不是年少可欺,再说,我也是读过几本书的”
咱俩关系熟归熟,但熟也不是你骗我的理由啊,我读的书确实少,可不代表我就真愚昧无知,再说我虽年轻,但跟你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还不了解你的脾性?
朱小雨撇了眼案几上的赴试文贴,清晨时来的匆忙,印章盖上后忘了等晾干再来,本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那晓得真让这少年发现了,尴尬的笑了笑,以手扶额讪然道。
“咱们先不要执着什么密碟,间客,暗侍卫,小探子的,反正不过是都一个称呼,你是我清夜司的人,这可是经过沈离默许的,只不过当时你是清夜司的一名外围暗卫,如今成了真正的夜幕郎,按照院里的规矩,你的俸禄也会从三十两升为八十两,好好想一想,那可是八十两呀,换成葱花面得多少碗来者?”
“一千七百一十三碗”
朱小雨愣了一愣,夸奖道
“好算术”
“这是算术的事吗?这是算术的事吗?”徐自安愤而起身,指着案几上的文贴与腰牌大声喊道。
“当初我不清楚你们的身份,拿了这腰牌,如今我知道了,怎么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清夜司虽职权特殊,但这些年在朝廷中树敌也不少,我若真当了你这所谓的金牌小密碟,还以这样光明正大的方式当,那不就是告诉别人,快来看啊,这里发现了一只野生的夜幕郎,抓住有赏,打死有功?”
“在这座京都城,只有我们抓别人的份,可没人敢抓我们,尤其是一名正职的夜幕郎,更何况,你还是我一手提拔初来的夜幕郎,谁要找你的麻烦,就是找我的麻烦”朱小雨好像没有听到少年的冷嘲,微微昂首傲然说道。
清夜司眼线遍布天下,这里的天下不单单指大离王朝,而是整个天下,毫不夸张的讲,只要是有俗世的地方,就有清夜司的影子。
甚至说,若是清夜司需要,便是剑阁守护下的南召国的国君昨晚宠幸了哪位妃子,用时多长,又换了几种姿势都可记录的清清楚楚。
能有此等夸张到令世人畏惧的紧密线网,其中的功劳自然少不了清夜司内无数的外编暗卫,统领这些暗卫的人,便是夜幕郎,而夜幕郎之上是遮月监,遮月监之上就是大夜司。
还有司主大人。
清夜司儿郎数不胜数,能收录在编的夜幕郎却不过千余位,能成为一名清夜司的夜幕郎,从某些方面来讲,就是朝中五品大臣都要以礼相待,生恐惹怒了这些催命的鬼。
朱小雨是一名清月监,而且是清夜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清月监,日后,甚至还可能是清夜司中最年轻的大夜司。
所以他这句话并不是自傲自夸,而是很平静的阐述,阐述一个很平常的事实。
你是清夜司的人,更是我的人,既然是我的人,又有什么人敢动你?
徐自安沉默起来,突然想起南道岭中的一位少女,突然低声说道“若是龙椅上的那人呢?”
气氛开始沉默起来,朱小雨没有回话,渐渐敛起脸上的傲然,走到窗畔将门窗轻轻阖上,街畔越发热闹的声音戛然而止,清贵的房间中安静异常,他静静的看着窗外这座繁华的有些畸形的京都雄城,目光渐渐凝聚成一条锋利的线,那道线的另一端落在被晨光照耀的最金碧辉煌的建筑群上,就像要透过金灿琉瓦看到皇城背后的某人的心,良久后,他收回隐闪不定的目光,凝视着徐自安的眼睛。
“在大离王朝内,只有一个人可以在他的目光下护住你,那个人不是我”
徐自安沉思片刻问道。
“清夜司之主?”
朱小雨点了点头。
“可是他连墨守都看护不了,又凭什么会看护我?”凉亭之战中,徐自安通过沈离与墨守的对话隐约知道一些内幕,所以他问的很冷漠。
“如果他不愿清夜司从此在黑夜中沉沦,那么他就必须看住你,因为你的心”朱小雨遥指着徐自安的胸口意味不明的说道。
刺杀张毅然那晚,朱小雨将自己救出来,所以对于朱小雨知晓自己这个最大的秘密,徐自安并不如何吃惊,只有疑惑为何他会这样说。
“冥石……不是唤醒冥王的存在吗,如果我是唤醒冥王的人,那清夜司之主,又为何看护我?”徐自安犹豫着说道。
朱小雨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徐自安竟知道这些事情,转念一想这些其实并不算特别秘密的事,俗世中知晓的人或许很少,但很多修者其实都很清楚,尤其是当年天机老人那句花开彼岸的箴言以及白衣案之后,流传的就更为广泛,少年入京已经俩天,从哪里打听到也不足奇怪。
“有些事,没有那么简单……”朱小雨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后便不再言语,没有解释太多。
徐自安见他不愿再深谈,知道自己再问也不会有任何用处,只好将心中的疑惑放在一边,以昨夜的凉茶簌了簌口,想了片刻,突然说道“刚才你说的是如果,那就代表在你心里其实也不敢肯定清夜司之主到底会不会看护我,既然这样,我更应该偷偷的隐藏起自己,能晚一天被世人发现就晚一天,太早的暴露在光明之下,岂不是自寻死路?”
朱小雨看了眼少年的眼眸,嘲讽道“你以为这里还是泊城?这里世京都,这些年中想让沈离死的人很多的,冥石在你心中,你若不主动敞开心府,除了圣人也无人能看的出来,但别忘了,你那些其他的手段可没有一样不与沈离有关,如果想要参加跃溪试中,你早晚会被发现,既然早晚都会发现,还不如早一些,至少有了我清夜司的庇护,除了龙椅上那人,王朝内的任何人想要动你,都要思考下付出的代价”
徐自安沉默了片刻,目光隔过朱小雨肥厚的脸颊落在他身后的窗棂雕花间,突然说道。
“至少会晚一些”
朱小雨是聪明人,轻易听出了徐自安话语中的意思,揉着肚子上的赘肉幽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木窗上的雕花间砂墨依旧静静流淌,一如昨夜在自己手心聚集起的斑斓星河,徐自安回想着星河渗入自己体内的通透感,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一定没有错,平静说道。
“昨晚”
昨晚月色清幽,昨晚车马不断,昨晚某位少年在星光下静思了一夜,一夜的时光并不能洗去荡在路畔青草上的灰尘,但能留下许多车马碾压青石路的痕迹。
那些流入他体内的星辉,自然也会在他的心间留下痕迹。
朱小雨凝着眉间看了少年许久,发现没有任何气息波动从徐自安身上流出,疑惑道“可你的识窍并没有打开”
徐自安不知该怎么解答这个问题,摊开双手无奈道
“可我敢肯定,我真的触摸到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