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月亮又大又圆,潮水已经涨到了我的脚边,不久就会淹没我们坐着的这块礁盘使其变为暗礁,海风也越发的寒冷了,沈瑶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一点温度,我不忍心看着她苍白冰冷的脸,这会一直刺痛我的心,提醒我是我的一意孤行葬送了她的生命,我也不能再带着她漂泊在茫茫大海上了,我没有勇气看着她稚嫩干瘦的身体在我面前膨胀腐烂。
我擦了擦一塌糊涂的脸,我不能就把她留在这块冰冷的礁石上,潮水会把她冲走,我要在这次旅途的最后给她找一个安息之地。
月色里我忙乱的穿梭在礁石上,我找到了一艘搁浅货船,它被礁石在船舷上豁开了一条巨大的缺口,最终搁浅在礁石群中,我从豁口爬进去,里面像是一个宽敞的厨房,地面有刚没过脚踝的积水,锈蚀的防水舱门和黑暗让我无法再往里面走,巨大的不锈钢平台依稀反射着缺**进来的光,平台上面摆了一些腐朽的灶具和蒸笼,潮水无法侵泡到上面加上不错的防水处理让这个台子看起来依旧很结实,我把它清理干净。
我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力量,我抱起沈瑶已经冰冷的躯体把她一点点的带到这里,我把那个布偶放在她的手上,我陪了她一会儿,我已经不那么伤心了,因为从出发那一天我就已经开始为今天做准备了,而且能在茫茫大海上找到这么一个安睡的地方很不错,起码如果我死的时候能在这样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会很开心。
潮水从货船的缺口涌进来,我知道是时候走了,我终究得离开,我对静静躺着的沈瑶说,“如果我还能回来,我一定接你回家。”
我从缺口爬出去,回到皮筏上,这个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了,我的心痛的已经要割裂了,我轻轻的荡着皮筏划出了这片礁石,耳边响起了悦耳的歌声,曼妙迷人,我知道我是出现了错觉了,海天一天水中的月亮让虚弱的我分不清上下,我无力的躺在皮筏里,沉船湾渐渐的离我远去,我泪如雨下,我心中像是有两个人在吵架,一个让我别放弃希望继续漂流下去,一个告诉我留在这里,就算死在这里也好过孤零零的死在海上。
最终那个让我漂流下去的念头胜利了,当我坚定了信念再次坐起来,此时太阳再一次从海面上露头,我已经再次漂入洋流,我看着船下的海面,我已经离开了那片墨绿之海。
又漂流了几天,红章鱼的触角已经被我吃光,而我的渔网只收获了几条迷路的飞鱼,它们很小但足够我维持的生命,这天中午的太阳很烈,我编制的棕榈叶盖子经历了暴晒和暴雨后已经开始分崩离析,用不了多久它就会一点作用都没了。
我手中的渔网动了动,而且耳边的声音像是雨水落在皮筏上,我知道又有倒霉蛋钻进了我的渔网,它们肯定是把渔网当成了一团海草,当我低头准备小心翼翼收网时,眼前的一幕让我慌了神,皮筏下面是一团黑云一样的鲱鱼群,还不等我把网拉起来,一只巨大的旗鱼从深处窜出,它长长的尖嘴几乎戳穿了皮筏,然后它把我的网连带着网里的鱼一口吞下,巨大的拉扯几乎让我的胳膊瞬间脱臼,我紧紧抓着皮筏让皮筏也几乎倾覆,我的皮筏在旗鱼的拖拽下仿佛在水面上打起了水漂,终我的网经不住巨大的拉扯被它撕破了。
我扶着几乎脱臼的胳膊看着身下黑漆漆的鱼群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用一只手试了两下根本没用,我用刀砍,果然有鲱鱼被我砍死,但还不等我划过去就被小一点的金枪鱼抢走,海豚和旗鱼把这群鲱鱼赶到了水面上,水面被这些鱼搅拌的就像开了一样,情急中我把目光放到了装水的柴油桶上,我用刀切去了油桶的盖子,朝鱼群密集的地方捞,连水带鱼灌的满满一桶,就这样我收获了半船的渔获,如果再灌下去我的皮筏就会翻,虽然渔网破了,但我收获了自漂流以来最多的渔获,也是有生以来最多的。
这些被我捞起来的鲱鱼快速的死亡,几个小时它们就死光了,第二天的高温让它们变的巨臭无比,海鸟飞下来抢食我的鲱鱼,驱赶这群海鸟让我筋疲力尽,我把三个油桶用来装鲱鱼,包括装付雨晨骨灰的骨灰桶,我觉得她是不会怪我的,其余的鲱鱼被讨厌的海鸟一扫而光,疲惫的我再没有力气驱赶它们了。
又过了两天,腐败恶臭的鲱鱼已经成为胶状,那臭味一定是来自地狱,我捏着鼻子才能把它们放进嘴里。
腐败的鲱鱼让我恶心腹泻,我被搞的十分狼狈,腹泻的脱水让我一度昏迷,我一点点力气都没有了,我也没有了渔网,失去了捕猎活鱼的工具,我气急败坏的把剩下的鲱鱼连带油桶都扔进海里,我放弃了,再次陷入了漫无目的绝望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