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著雨他们进去时,楼里虽然恩客满堂,侍女如蝴蝶般穿梭在各位恩客桌前,添茶倒水。但是,高台上还没有姑娘上来表演。想必是时辰还没有到,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眠月楼的鸨母千娇百媚地走到了高台上。
厅内的人声慢慢低了下去,就听得鸨母笑盈盈地说道:“承蒙各位爷赏脸,驾临我们眠月楼。今夜我们眠月楼来了几位从西疆过来的姑娘,她们啊,各个都是容颜绝色,技艺超群。还是按照老规矩,一会儿,姑娘们上来表演,若是各位爷有看上眼的,大家尽可以竞价,价高者那位姑娘今夜便是爷您的了。我们眠月楼的规矩大家都晓得,老身也就不废话了。下面就请第一位姑娘细腰上场。”
鸨母言罢,台下众人中有人高声嚷道:“妈妈,快快开始吧,我们可是备足了银子,就看你的这些姑娘是不是能让我们失了魂啊!”
鸨母在这些叫喊声中退了下去,只听得一阵悠扬的乐音响了起来,胡琴拉出来的曲子,不似南朝乐曲的柔美缠绵,而是极其柔媚奔放豪情的曲子,带着很浓很浓的异域风情。
这些,与南朝人或许是很新奇的玩意,可是听在花著雨耳中,却是再熟悉不过了。这样的曲子,让人想起高远的天空,铿锵的舞步,奔跑的马蹄声,粗犷的歌声……还有那已经逝去的欢喜和悲哀。
随着乐音响起,一个身着一袭鹅黄色纱裙的女子走了出来,她的衣衫,不似南朝的广袖霓裳,而是紧紧贴在身上,将妖娆的身段紧紧勾勒了出来,丰满的胸,纤细的腰,都是那样的诱人。这个花名细腰的女子随着奔放的乐音在舞动,舞姿极是曼妙多姿,魅惑撩人。
细腰脸上蒙着薄薄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眼波随着舞动而流转多情。
一舞而终,细腰摘下面上的纱巾,露出一张深刻美丽的五官,光是她的舞就应颠倒众生,看到模样,更是引得人人竞价。最后,那得到细腰一夜的人,竟是出到了三百两纹银。
一夜三百两,这里不愧是销金窟。这些人,倒真是舍得扔银子。
第一位姑娘细腰被领走后,一阵悠扬的琴声响了起来,初听,这琴声是缠绵的,柔美的,根本就不像是西疆的乐曲。
高台上的帐幔被拉开,众人探长了脖子,里面却是空无一人,众人皆在疑惑,就见得一座象牙高台从舞台中央徐徐升起,皓白如玉,精雕细琢。
那不过方寸间的高台上,端坐着一个白裳女子,她身子周围,布满了一圈红纱,随着夜风轻轻舞动着。但是,因之她穿的是一袭白裳,人们依然能够透过红纱,看清她窈窕的身姿。
她跪在高台上,面前是一架瑶琴,她伸出纤纤十指,在琴上轻拢慢捻,奏出一曲优美的曲子。这曲子似乎并非是西疆的曲子,但也隐隐带有那样一种风情,极是好听。
众人自是听得如痴如醉,便在此时,那曲子却忽然一转,柔情蜜意的曲调,不知何时带了一丝杀气,极是隐秘,似乎不令人察觉,但是,有细心之人,还有感觉到琴音有异。然后,随着曲子继续弹奏,这种干脆利落的音调又出现过两次,但是每一次都被抚琴者巧妙地用别的调子掩盖了,但是,花著雨想,有心人,是会注意到的。
这一首曲子演奏完后,那白裳女子缓缓从高台后步了出来,摘下了遮在脸上重重叠叠的面纱。
一张美丽的脸出现在人们面前,有着西凉女子那种小麦色的肌肤和黑葡萄一般漂亮的眼眸,却有着南朝女子纤弱的身姿。
花著雨倒是没想到,安小二会找到这样一个尤物。
因之丹泓在西疆战场上为她抚琴时,脸上总是蒙着面纱的,是以,她的容貌和赢疏邪的容貌一样,也是极其神秘的。对于神秘的事物,人们总是会乐此不疲的猜想,譬如,赢疏邪的容貌,就有两个极端的猜测,一种是极丑,一种是极美。
对于丹泓,也有好几个猜测,其中一个,就是说丹泓其实是西凉的女子和南朝的将士所生的,是以,生下来不被西凉人所容,便被弃之南朝。是以,说丹泓是有南朝人的气质和西凉人的容颜。
没想到安小二够本事,真寻到这样一个女子。而且,他让这女子穿白裳,真是绝妙,因丹泓是一袭红裳的,故意穿白衣,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倒是容易让人信以为真了。否则,直接穿红裳,或许会被人一眼识穿。
方才的那首曲子,其实,谈不上多么动听,这个花名黛眉的女子的琴技,终究比丹泓还是稍逊一筹。但是,这不妨碍那些恩客的竞价。
黛眉朝着高台下福了一福,立刻便有人开始竞拍。
先是有人叫五十两,接着是一百两,不一会儿便飞快地攀升到了三百两,和第一位女子细腰的价码相同了。便在此时,厅内有瞬间的静谧,鸨母以为再无人竞价时,就听得二楼左侧的雅室中,有一个人高声喊道:“我家公子,出五百两!”
方才的价码,不过是十两二十两的攀升,而这个人,一下子从三百两叫到了五百两。五百两,这个价码,够普通老百姓一户人家一辈子的花销了。而这五百两,却不过只是买这个黛眉一夜。这个价码,是眠月楼有史以来最高的价码了,这个黛眉虽然很漂亮,但是,值这么多吗?
所以,此语一出,众人都回首向二楼左侧的雅室望去,只见门口垂挂着一道描画着兰草的竹帘,帘内,影影绰绰的灯火,很暗淡,外面的看不到帘内,而帘内的人,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帘外的情景。
皇甫无双一听价码攀到了五百两,即刻也兴奋了起来,眯眼笑道:“有趣,有趣……”
“殿下要不要也凑个趣?”花著雨低声说道。
“先看看情况再说。”皇甫无双眨了眨眼说道,“这女子虽然生得不错,但哪里及得上婉儿,怕是连我们宝儿也及不上。小宝儿,你若是女子,怕是到了那台上,竞价会更高!”
花著雨闻言淡淡笑了笑,道:“殿下说笑了!”
就在众人以为这个出价五百两的人得了黛眉姑娘时,二楼右侧的一间雅室内有人喊出了一个价码:“六百两!”
这件雅室恰好和方才那间雅室相对,也是一副竹帘遮在门口,令人看不清屋内情况,就连那喊话的下人也是在帘内喊得。
六百两,这肯一掷千金的人,还真是不少啊。台上的鸨母也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就连那黛眉姑娘,黑葡萄一样的双眸中,也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看样子,这两个人都是对黛眉势在必得,不知这价码会攀升到多高呢!
“七百两……”
“八百两……”
“九百两……”
价码一百两一百两地攀升,左右两侧雅室内的人互不相让,众人的头也是随着喊价声左右转着。丹泓要是晓得她这么值钱,会不会笑死!
皇甫无双看到竞价是如此激烈,黑眸中顿时有些疑惑,他轻声问道:“你们看,这个黛眉长的很美?我看也不怎么样啊,怎地这么值钱?”
吉祥忙趋身凑到皇甫无双面前悄悄道:“公子,奴才看出来了,这个黛眉姑娘是有问题的,所以那些人才争得这么激烈。奴才听说过,赢疏邪手下有一个抚琴的姑娘,弹得一手好琴。这个黛眉,方才抚琴时,您可曾注意那几处杀意凛然的音调?虽然刻意掩饰了,但还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她又是西疆来的,所以,这些竞价的说不定就是那些悄悄寻找赢犯的人。”
皇甫无双闻言脸色沉了沉,道:“这么说,他们是想通过这个黛眉,找到赢犯?”
吉祥点了点头。
花著雨倒是没想到,这个吉祥竟然也能听出方才曲子中的杀意,平日里看他总是低眉顺眼,甚少言语,竟然也通晓乐音。
就在说话间,右侧雅室中之人又喊出了一千两的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