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寻了个隐蔽的山洞,生了一堆火,将野鸡和鲜鱼放在火上烤了烤,小二从怀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将一些佐料洒在鸡和鱼上面。小二身上,总是会带着这些佐料,没想到做了侍卫,还是未改。
不一会儿,肉便烤好了,小二将整只鸡都递到了花著雨手中,道:“慢慢吃!”
夜色迷离,安小二安羽坐在月光的阴影中,俊脸上毫无表情,望着花著雨的馋样,黑眸中慢慢有水汽氤氲,泛起了一层湿意。
花著雨自然是不客气了,接过烤的油油的、松松脆脆的野鸡,先闻了闻,那个久违的香味,让她想起西疆的风雨,西疆的狼烟,还有那些肆意快活的日子。她真的不喜欢住在这深宫大院里,每日里步步惊心,这里的刀剑都是暗箭,真不知什么时候,一句谣言就能要了人的命。哪里如西疆,就是斗,也是真刀实枪的干。
她毫不客气地撕下鸡腿,一口咬下去,那个香,那个美味啊,几乎把舌头都要吞到肚子里去了。好像是养成习惯了,这次虽然没有人和她抢,但还是吃的飞快。以前,但凡做了好吃的,他们几个都是一哄而抢,手快嘴快才能吃得到。有时,花著雨想让安小二偷偷给她做点独食,那几个的鼻子也不知怎么长的,每次都是闻着香味就来了。
这一次,是没人和她抢了,可是她自己吃着,怎么却没有了滋味呢?而且,就连小二,也不和她抢了,这让她很意外。
“小二,你不吃?哎呦,小二,你看到我这么激动?都流泪了么?”花著雨吃得差不多了,才想起问安小二。只见他坐在月光的阴影中,神色有些落寞。说起来,这样的表情,还很少在小二身上看到,而且,眼睛里还湿湿的。
安羽安小二听到花著雨问话,抬眸冷声嗤笑道:“你哪只眼看到我流泪了?你慢点吃,瞧你这满嘴流油的样子,吃相还真难看,做了这么久的太……”太监的监字没说出来,安羽就卡在那里了:“将军,你不会……真的做了……那个……”
闹了半天,是为了这个纠结。花著雨偷笑,安小二的嘴虽然毒心却是最软的。不过,为了惩罚他方才那句“不堪入目,娘里娘气”,还有那句,“全军看到她都会断了袖”,是以她根本不理会安小二的话,只顾埋头风卷残云地将整只鸡吃下肚,将油手再舔了舔,那条鱼却无论如何吃不下去了,太饱了,她摘了一片大叶子将鱼包起来,手脚利落地揣到了怀里。
这才腾出空闲来,羽扇一般的眼睫眨了眨,笑盈盈地问道:“小二,你方才问什么了?我只顾吃了,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安小二瞪了瞪眼,其实吧,他的毒舌碰上将军的无赖,就彻底没辙了。他就是气死所有的上司,这个上司却是永远气不死的!他动了动嘴唇,那句话却再也问不出来了。
“小二,我让你查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花著雨收起惫懒的笑意,淡淡问道。知晓了安羽就是安小二后,她虽然没露面,却派人传给了他任务。
安小二闻言,脸上神色顿时肃穆了起来,正色地说道:“那封告密信,确实是西疆有人写的,但具体是谁写的,属下却查不出来。如果能想法子找到那封信,或许能从信上看出端倪。信应当是收在炎帝手中,要不,属下夜探一次御书房?”
花著雨摇了摇头,眯眼说道:“不必了,这样太危险,而且,那封信的信上肯定不会让你看出什么的。”平西侯花穆的案子,当初是由于西疆有人写了一封告密信,告到了炎帝处。炎帝这才大怒,派了官员下去彻查,彻查的结果却是一切属实,花穆当即便被定了罪。
爹爹是绝对不会谋反的,所以,这一切属实,也就是诬陷了。那么写信的人,便肯定是被人指使的,果真如此,那人十有八九是被灭口了,再查下去,恐怕也是一个死结。
花著雨曼步从洞内走出,仰望着月色下的青山,凝眉说道:“刘默死了,就连我都不晓得他曾经是侯爷的旧部,就这样,还是被人除去了!”
康王夜宴那一夜,刘默所唱的曲子,是西疆战场上军士经常唱的,她是听了他的曲子,有所怀疑,并不是特别笃定他便是爹爹旧部的。而那个人,竟然当夜便利索地除去了他,当真是雷霆手段。或许,他们也并不十分确定刘默是不是爹爹旧部,否则,那卷写着爹爹所布暗子的白绢,就不会到她的手中了。虽然不确定,但他们还是动了手。
刘默好歹也是军中将领,就这样被诛杀了,炎帝下令彻查,查出来的结果,却是江湖上的杀手所为。花著雨却怀疑并非是杀手,因为那人怀疑刘默是当晚的事情,那么快就联系到杀手,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姬凤离的相府内高手如云,就连那个文邹邹的书生蓝冰,都是武艺高强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一般的杀手要厉害,只要其中之一出手,都能斩杀了刘默。
可是,那一夜姬凤离的出现,看样子却并非指使之人,但是,依照姬凤离的奸猾,那也许是他的欲盖弥彰也说不定。当夜他是以赢疏邪的身份出的手,姬凤离既然知晓赢疏邪在禹都露了面,这些日子,禹都内应该会有所行动,毕竟,赢疏邪可是花穆手下的将领。
“禹都内,可还太平?”安小二是御林军副统领,对于这样的事情,自然比谁都清楚。
“还算太平,不过,却有人在悄悄寻找将军您。”安小二低声说道,“他们那些人,还是不愿意放过将军您,只是,他们哪里会知晓,将军您,就在他们身边!”
花著雨负手站立在夜色之中,静默不语。
夜风吹起了她的发,露出了整个脸蛋,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周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冷肃和沉沉的凄婉。她,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剑,那种锋芒,连冷月见了,似乎都避之不及。
是啊,谁能想到,那个横刀立马的少将军,那个带着银色面具,唇角总是挂着惫懒的笑意的银甲少年,那样的冷傲和不羁,如今,却折了所有的傲气,会在东宫做一个任人嗤笑的小太监呢?
就算是想的到,恐怕也不敢相信的吧!
既然,有人在找赢疏邪,那么,她就让赢疏邪出现,倒是要看看,除了炎帝,还有哪些人,对赢疏邪这么感兴趣,这么想要他的命。明里,张榜捉拿赢疏邪这个钦犯,暗里,还派人悄悄寻找捉拿。看来,赢疏邪一日不除,那些人是不会睡安稳的。
“小二,你过来!”花著雨唇角一扬,勾起一抹淡笑。
安小二慌忙凑了过来,花著雨低低地交代了他几句,安小二连连点头,道:“好的,属下马上去办!”
交代完了,花著雨又问道:“你联系到他们了吗?”她说的是平老大,康老三,还有丹泓。
“属下已经按照将军的吩咐,找到了他们的落脚点,不过,他们一直没有联系上将军,已经自己开始行动,丹泓她……”安小二欲言又止。
“她怎么了?”花著雨冷冷眯眼,难道丹泓做了什么傻事?
“她已经进了宫,你马上就会见到她了。不过,她如果知道了你现在的身份,”安小二顿了顿,叹息道,“不知她会怎样的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安小二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丹泓对赢疏邪的一片痴心,他们都是清楚的。如果,意中人忽然变成了太监,你说,那该是怎么样的晴天霹雳啊!
可是,丹泓的进宫,对于花著雨而言,也不亚于晴天霹雳。她已经对不起锦色了,如今难道还要赔上丹泓吗?
她本来对丹泓一直很愧疚,这个女子为了她,如今连终身幸福也赔上了,她之所以能进宫,不用想,肯定是参加了此次的选妃事宜,真不知她是顶着什么样的身份来的,竟然也到了宫里,若是被有心人查了出来,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小二,我的身份,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她的真容,除了爹爹,也就今夜被安小二看到了,其他人,都是不知的。就算是和丹泓对面碰上了,她也认不出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