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了。选择了相信同伴,就意味着与自己最最敬爱的人刀剑相向。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即便是与野猫相处了三四天,也会有舍不得的感情。
伊亚莱斯,那位自己年少时一直崇拜着的伊亚莱斯老师。
那个自己的憧憬,自己想要超过的目标,那个永远以从容的姿态出现,仿佛无论什么事都不足以击倒他的伊亚莱斯老师。
结果,却是自己与亲密的伙伴们站在一起,为打倒伊亚莱斯老师而战,简直就是……把他当成了大魔王一样。
然而,正如同来到真实之塔前决定的一样,他是小丑,是某个庞大的黑暗计划的核心,一切的根源即是他,只要打倒他……
只要消灭他。
悲伤的故事就不会继续下去!
但是……
即使那个名为大罪主宰的人在战斗开始后便消失,伊亚莱斯老师的强大仍然超出了帝波的预料。
回首,这片虚无的大地上充满着悲哀,就连一向强大的狄斯也快要陷入了被动的状态,而其他的同伴们也是一样,如同两败俱伤,之前的战斗,看似大家在意志的团结下占据上风,气势如虹。
然而,又有什么意义?
伊亚莱斯也在想着这个问题。他很久以前听说过一个故事,一只执着的小鸟不停地衔来木石,想要填满大海——结果会是如何呢?
那个故事没有告诉人们结果,但现在,他想他已经猜到了。
“【寂灭天罗】。”
挥手间,众生俱灭。
浮生幻影。
热血尽凉,只剩这一腔还发烫。
某些最为重要的记忆终于觉醒。
“这一次,我们又失败了。”
“呐,老师,对你来说,那个计划真的很重要吗?”
“帝波,对我来说计划不重要,但是对【他们】来说,计划才重要,那些观看着这个小小世界无尽悲欢的他们……伊亚莱斯老师我,作为应运而生的一件道具,本身就只是命运呈现的一种方式,我的存在,我的感情,都是毫无价值的。”
伊亚莱斯老师说话的时候很平静,但是话语中的落寂,令人无法忘怀。
“但是,如你所说的,我们共同经历的那些时光都是真实的,所以我也在期待着……小鸟所衔来的木石,将会有最终填满大海的一刻。”
“或许那个时候,我就可以放下一切的责任,作为伊亚莱斯老师……只作为你的伊亚莱斯老师,陪着你度过剩下的岁月吧……”
真的很过分,真的。
即便是伊亚莱斯,也明白自己对帝波,对大家做出了很过分的事情。
即使是帝波,也明白伊亚莱斯老师有苦衷。
但是,他是伊亚莱斯老师,也不是伊亚莱斯老师。
小丑你……真的很过分啊!
为了世界而大义灭亲,说的真好听,没有这些亲人,朋友,那么这个世界,还有意义么?
帝波从来不是高尚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无法下手。
诚然,帝波在龙渊所有的成员里,是最为看重同伴的,他那独特的亲和力也一直吸引着很多人,不然他也不会作为突击队的队长,率领大家走到这一步。但是,哪怕朝着昔日的同伴下手,也恐怕……无法真正对陪伴了自己很久很久的伊亚莱斯老师出手的
就是因为喜欢这些朋友,喜欢这个不完美的世界,所以帝波他才无法对身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的伊亚莱斯老师下手,所以同样的伊亚莱斯老师也是那么喜欢着大家,喜欢这个世界。
是谁说过,拥有心的人,才会失败。
因为成功了,那么那份成功也就变得毫无意义。
为了世界的和平然后牺牲自己身边的一切?到底是谁这么自虐,才会想要这么做啊……
曾经提出那样的计划,可能会导致将曾经努力过的一切都抹掉的疯狂计划……
但是,如果不是把我们的日常,把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保护下来,那么至今以来的努力还剩下些什么?
并不是世界和平就是一切好吗?对于和平卫士,其实帝波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不是为了夺回自己的日常,为了所珍爱的一切可以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里,自己怎么可能坚持下来,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的让自己所最喜欢的同伴们被卷入这个疯狂的大漩涡?
伊亚莱斯老师,毫无疑问,是那个黑暗计划的核心,但同样的,他也是帝波与龙渊的人们都非常敬爱的——前辈。
“我真的很想认输。”
帝波说的是实话,击败、打倒伊亚莱斯老师,也根本无法将熟悉的伊亚莱斯老师夺回来。
“认输吧,帝波,如果你只想打倒我,那么,你可能有赢的几率,但是,如果你是想夺回你的【和平】,那么,你绝对赢不了我。我本身就只是虚假的存在,比起这个世界,比起你来说,我是彻彻底底的冒牌,彻彻底底的伪物。”
“你所谓的拯救之言,你所谓的努力之行,你所谓的痛苦之难,你所谓的艰苦之砺,你所谓的全部全部,无法进行任何鼓励的无用行为,这是非常令人遗憾的事实。”
伊亚莱斯老师很平静地说,在这个世界的至高点上。
他所说的,全部都是不容辩解的话,有些灼热的空气从面颊拂过。
荒芜破败不堪的大地燃着宣告那些无情事实的火焰,如此的死寂之地,龙渊与地狱马戏团的死斗,是已经完全超越了神道级水准的战斗,早已经不是任何人可以介入的了,帝波甚至可以看到,最终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力竭而亡的未来。
结果就是这样的情况。
再一次的失去了,那么继续坚持吧,然后在下一个轮回,再将自己珍视着的他们卷入这个混乱之地
可以吗?做得到吗?
但是,在这里放弃掉,又能怎么样?如果想杀死伊亚莱斯老师,对于自己来说并不算困难,甚至说其他人如今也没能够发挥出全部的实力。但是,杀死伊亚莱斯老师得到的结果,又是自己真的想要的吗?
“我……一直想把我所消失的日常夺回来,并不是以龙渊行动员的身份,而是以你的学生——帝波的身份,我确实羡慕老师的完美,所以想超过老师,一度对老师嫉妒到发狂……”
然而,帝波没有办法超过老师,也没有办法成为老师。
即使是伊亚莱斯老师,他的眼中也深藏着对命运的无奈。帝波明白,制定出如此疯狂的计划,绝非老师的本意。
而且……也有太多的人因此而牺牲了。
苏、赛利赞亚、紫辉、拉格纳、隐、依伦娜、赛亚拉斯的父亲、简、艾迪鲁克、崔莎、修、龙魂、莱芙、克劳恩、丽塔……
但是,该如何毁灭这个计划?
若是放弃前进,就等于放弃伊亚莱斯老师,那么自己所寻找回的日常就根本没有找回来,继续前进,就等于将受苦受累的大家再一次的卷入没有尽头的未来。
绝望的选择。
然而帝波……现在已经清楚了。
选择什么的,已经做出了,不是吗?
“如果我现在向你认输的话,你是不是又要对我的记忆进行修改,然后进行重新一轮……以那个计划为剧本的轮回?”
伊亚莱斯老师笑了,“所谓的剧本不过是个核心,只要知道那个剧本的主要核心,那么根据那个核心就能延伸无数个故事,如同某个黄金魔女的六轩岛上的故事一样。”
“而我们所经历的,全部都是以你的计划为剧本,要求进行覆盖全世界的计划,必然会触发龙渊与地狱马戏团的接触,爆发的就是战争。”帝波微微点头道。
然而……自己的同伴们多次被这个计划所卷入,一次又一次地倒在面前。
这样的故事,一次,两次,到现在的麻木。
从帝波认识伊亚莱斯老师开始,到现在,仅仅只是整一个的故事的程度,然而他所经历的却不仅仅是这样一个故事。
复数到心被撕裂的程度,复数到不忍强撑下去。
说什么只有八次轮回……说什么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成果……都是骗人的!
因为——之前自己经历的所有轮回,每一次都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可即使是这样,那个计划仍然在继续,伊亚莱斯老师仍然**纵,被玩弄。
“是的,我会这么做的。”伊亚莱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是被命运本身所玩弄的人格。
他有着自己的思想,却无法反抗,因为他一开始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你有见过哪个裁判亲自加入到运动员中比赛的吗?
这就是伊亚莱斯老师现在的情况。
正是因为他的不存在,让现在将一切都知道的帝波一次又一次地无法拯救到他,无法将他拉回自己的日常中。
“所以,帝波,放弃吧,好好配合老师的这个计划吧。”
“我……”这是心的折服。
自己无法反抗。
如果反抗,也只是抛弃伊亚莱斯老师,抛弃狄斯、易水寒、赛亚拉斯……抛弃其他大家。
而接受,也不过是让伊亚莱斯老师,让这个世界,让自己,让龙渊的大家继续卷入一个新的舞台剧,然后在这上面演绎着互相厮杀,然后为了虚无的未来而拼命地燃尽。
而在所有人所不能触及到的那个地方,命运将会记录一切,他们会满足,然后那个没有任何人情味的故事则继续延续下去。
所以,杀死伊亚莱斯老师,就已经输了,而对伊亚莱斯老师屈服,也是彻底的输了
做不到,弱小的他无法拯救任何人,甚至连自己都无法拯救……
终于知道了所有的谜题,然而这一篇的故事又要回到最初,以伊亚莱斯老师作为这一切计划的核心,以那些条件布置来继续制造一个故事
“我——”
无法杀死伊亚莱斯老师的,帝波是无法杀死面前自己所敬爱着的这个前辈的,心中的憧憬,和千言万语的感谢,都无法让他杀死这个改变了他许多的男子。
……
——明明已经决定即使要一个人走下去,也绝对不会后悔。
……
谁来帮帮我……?
……
——我不要,我不想继续下去。
……
“我说啊,帝波前辈……不是说好的要拯救世界带着大家一起回去的吗?但是,你现在似乎要屈服了——屈服在把所有人都当做垫脚石的那个【命运】。”
带着些许无奈的声声从天空中落下,而同时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了帝波的身边。
小暗!
看到那个身影,不仅是帝波,其他所有人都猛地惊呆了,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仿佛也预感到了时间的临近,双方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战斗。
“抱歉呐,来的时候被几个家伙阻拦了一下,还好总算是赶上了……”小暗不好意思地笑笑,眼中的金色一闪而逝。“不过,事情好像变得更复杂了?”
这一刻,非常有渊源的三人同时聚集在了一起。
根源,旧日的中心,新生的中心。
“是啊……但是,帝波,是时候放弃了,在这这个扭曲的世界之中,到底还要去追寻着什么啊?”
随着“零”的无意识释放,伊亚莱斯老师的话,变了,不,他所说的话没有变,而是在帝波的脑中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
他的话,似乎并不能那么理解。
紧紧地握住小暗的手,他似乎听到了伊亚莱斯老师的真实。
“很好笑吧,我只是为了导演出一场场戏剧而被创造出来的道具……”
“我的一切一切全部都是虚伪的存在,喜欢的人,喜欢的故事,喜欢的记忆,全部全部……”
“抛下现实中的苦闷,前往未知的新世界冒险,这长久以来一直都是我所向往的!”
“但是!为什么啊……”
“要是不来到这里就好了啊,要是没有幻想就好了啊,如此耀眼的地方……有蔚蓝的天空有可以呼吸的空气……能够欢笑能够愤怒能够被憧憬,还有被人爱戴着,会笑着跟我说谢谢,会对我愤怒……”
“所有这一切,甜蜜的也好,痛苦的也好,什么都不属于我,全部都只是虚无的幻境!不,我又怎么知道,原本的自己不是幻象呢?”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以这样的方式出生,我也想像小说里看到的那些幸运的人一样,去自由的世界里冒险,结识许许多多友善的同伴,在那些刺激和危机的旅程中,大家一起经历磨难,然后和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步入教堂……”
“为什么……”
“可恶,这种心情……!”
“你们又知道什么!我甚至只想做个普通人啊!但是,我甚至连人也不是,只是单纯的道具,一个用完就一键还原的这样可有可无的东西啊!”
“伊亚莱斯老师……?”
帝波呆呆地听着伊亚莱斯的心声,然后,沉默了。
“整个世界,我伊亚莱斯根本就不属于任何地方。”
“我讨厌自己,我讨厌我自己,对自己所喜欢着的这个世界,做着自己无法阻止的事情,对于使事情演变成这种地步的自己更是厌恶到无以复加。”
……
仿佛也触及到了这一层真实的小暗用力握了握帝波的手,让他从那种满脸惊愕的状态恢复
然而这一刻,帝波没有再露出郁结的神情,而是……笑了。
“老师……这一次,我是彻底地明白了啊。”
“原来是这样啊。”伊亚莱斯老师露出了苦笑,最终帝波选择的答案就是将他给干掉。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傻瓜,只是愚蠢之人,和几乎完美的老师你不一样,如果不去战斗的话,就得不到胜利……为什么不得不获得胜利呢?那是因为相信在胜利的前方存在着我们渴望的东西!”
是,对!就是这个!
整个计划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争斗,让人争夺这个……
让自身得以升华。
“用毫无污秽的言语是无法表述的存在,是不经过战斗就无法得到的东西啊……”
果然啊……果然是这样啊。
“伊亚莱斯老师,你刚才问我在这这个扭曲的世界之中,到底还要去追寻着什么,我的回答……也就是只是想去相信,所以去追求罢了。”
“抱歉克劳恩,抱歉漾和,抱歉旌离,抱歉易水寒,抱歉赛亚拉斯,抱歉狄斯,抱歉小暗,抱歉老师…………
又要将你们给卷进来了……但是,有些事情,即使只是徒劳也罢,在这个破坏的尽头,我要将你将你们都夺回来!
“伊亚莱斯老师,听好了!我喜欢你,就跟喜欢同伴们,喜欢大家,喜欢这个世界是一样的!所以,我不能认同没有你们的世界!”
握紧小暗的手,即使整个世界都到了崩毁的边缘,大家也仍然在为帝波提供着勇气。
“这一次,我会向你认输,然后会重新开始,再一次地遇到你,遇到坚毅的赛亚拉斯,碰上外冷内热的易水寒,又一次地进入龙渊,一次又一次地与大家重新邂逅,温柔与完美的伊亚莱斯老师,内心强大的小暗,孤傲决然的狄斯,成熟的克劳恩,屡败屡战的艾迪鲁克,满腔热情的紫辉,隐忍顽强的拉格纳,粗中有细的赛利赞亚,颇具傲骨的苏,学霸属性爆棚的小桃,沉默寡言的培克洛,感情强烈的加兰多,顽劣又可爱的雷伊……以及我最好的弟弟,龙。”
是的……还会遇到,还会再遇到,然后,下一次——
“然后下一次,将你将你们都夺回来!全部!”
“……你……”
伊亚莱斯呆住了,虽然这是他不知道不计其数次的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但是,即便他这样的伪物……也仍然想夺回来吗?即使他这样的存在也想抢回来吗?
仍然把他当做值得珍惜的人?
“啊,这是当然的!你会一直一直都是我帝波的老师!所以,不会放弃!做不到放弃!我找不到我可以放弃的理由,所以我会继续下去,所以我会向你投降,然后再开始吧!”
“”呐,龙渊的大家,将你们的力量统统借给我吧!”
……
“去夺回来吧,去夺回来吧,继续夺回来吧,就算失败,也绝对不会放弃,绝对不会去放弃的,是吧,各位!我们一起把伊亚莱斯老师夺回来吧,然后将大家所期望的【和平的日常】给夺回来!即使那是没有答案的死循环,即使那是没有答案的逻辑错误……”
“这就是我投降的答案。”
同样的投降,之前投降的话,帝波恐怕会屈服于那个黑暗计划本身,屈服于计划后面的未知看客。
“所以,即使一切回归原点,一切都重新开始了,我还是你伊亚莱斯老师的学生,我还会在小屋里与你一起生活,然后来寻找你,不……来拯救你,伊亚莱斯老师!我所不放弃,我所想要追求的果然只是这些有点可笑而又有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并不是世界和平那么伟大的东西,也不是秩序平衡那么高贵的东西……”
只是单纯有着一群可以陪着我这个大傻瓜一起傻笑的人的日常。
……
“嗯,我相信你,帝波。”
这是不知道自己又第不计其数次地露出了同样的笑容,和信任。
伊亚莱斯老师渴望着被拯救。
亲爱的大家也等待着被拯救。
而我哪怕遍体鳞伤也要继续拯救下去,哪怕再一次摔倒,哪怕再一次的接受同样的打击,但是,这样的故事都已经发生到多不胜数的次数。
但是,又怎么了!
我要将一切被夺走的东西全部夺回来,然后让未来所有的人都能够一起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在平凡而美好的日常里生活,更能大声的喊出:我现在很幸福!
“所以这一次,我又输了,但是下一次,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哈哈,我和小暗他们会继续等你的。不要……忘记。”
最后一刻,年轻的男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GoodEnding新的旅程,新的明天,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