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喜鹊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欢叫。
树下,一个蓬头垢面的娇弱身影取了一个平铺的木架,端起地上簸箕中的新鲜花瓣儿,阴凉在木架上。这是她一大早去摘的花瓣儿,准备阴干后做香囊用。
听着树上的喜鹊叫声,小娘仰头望着枝头的喜鹊,面带微笑,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喜鹊,似乎在与喜鹊对话一般。
这时,一个丫鬟端了一碗素菜饭食走来,放在了石桌上,抱怨道:“每天只知道摘花,什么活都不干,还要人伺候,若不是老爷吩咐不准饿死你,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丫鬟说完,朝石桌上的饭菜中“呸”的吐了一口口水,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蓬头垢面的小娘看到桌上的饭食,伸出粗糙沾满污渍的手,拿起筷子,端起碗,夹起了饭菜,准备喂进口中。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生生将饭碗抢了过去。
这是一个中年妇女,穿金带银,雍容中给人感觉俗不可耐。
中年妇女端着抢过来的饭食,目光盯着小娘手腕上那支碧翠的玉镯,露出贪婪的目光,开口道:“小哑巴,这儿虽说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回来吃住两个月了,也该付点儿生活费了。”
小娘以手指着簸箕中的花瓣儿一番比划,意思是等我摘很多花儿做成香囊后卖了钱给你。
中年妇女看着这个哑娘长大,明白比划的手势,鄙夷道:“就你那几个香囊,能卖几个钱。”
中年妇女话锋一转,露出了她真正的本意,接着道:“若将你手上那支玉镯给大娘,大娘每天吩咐厨子给你做大鱼大肉,怎么样?”
哑娘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碧翠玉镯,伸手轻轻抚摸,脸色浮起了一抹幸福的笑,情不自禁的伸手入怀,摸出一截破烂的衣襟,脑海中模糊的浮现一道身影,越努力去想,头痛得越厉害。
哑娘突然双手抱头,面色痛苦无比。
中年妇女脸色一冷,怒道:“小哑巴,你别装傻,快些将那支玉镯给大娘。要不然,你就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踏进这个门。”
“哟,大姐,趁老爷出门在外,准备下手小哑巴的手镯了么!”李庆斋的二房王氏莲步款款的走来,目光同样盯着哑娘手腕上的玉镯,眼馋得不行。
大妇吴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头道:“哟,妹妹这么说就不对了,姐姐只是看哑娘身子瘦弱,每天早上都要出去采鲜花,怕戴着那么贵重的首饰被别人惦记了去,出于好心,想帮她保管而已。”
“姐姐每天要帮老爷忙里忙外的,哪有闲暇保管东西,妹妹代劳便是了。”王氏眼珠子一转,抢先一步上前,双手一把抱住哑娘的手臂,把住那支碧翠玉镯,不顾哑娘的疼痛,使劲的往外拽滑,这分明是要强抢了!
见二房王氏已当着她的面抢那支她做梦都想得到的玉镯,大妇吴氏暗骂一声,将手中的饭食往地上一扔,饭碗摔得粉碎,饭菜溅了一地,一个箭步上前,掰开吴氏的手,扯住了玉镯的内口。
哑娘被两个悍妇揪住手臂,疯抢手腕上的玉镯,无论如何使劲都挣脱不得,手腕被镯子勒得生疼,心下着急,另一只手胡乱摸了根木柴,握在手中,一柴块砸在吴氏的头部,登时让吴氏头破血流,惨叫连连。
眼看哑娘举起柴块又要砸来,二房王氏连忙松手,转身就跑,结果还是被柴块砸在腰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哎哟痛呼。
大妇吴氏双手捂头,伸手一抹脸庞,一抹全是血,登时眼神一寒,左右观望,瞅见不远处的一根手臂粗的长棍,疯了一般冲过去,抡起长棍,劈头盖脸的往哑娘身上痛下狠手。
王氏痛呼两声,瞅见吴氏大打出手,她也不甘落后,就近抄起一根木棒,往哑娘身上挥去。
哑娘蜷缩在地,双手抱头,感受着棍棒加身,疼痛袭遍全身。
突然,一声爆喝若炸雷,凭空在王氏和吴氏耳旁炸响,震得二人耳膜嗡嗡作响,短暂的失去了听觉。紧接着,两妇人的身形凭空飞了起来,远远的抛了出去,重重的落下,骨头似乎都散了架。
“来人啦!杀人啦!”
“杀人啦!”
两妇人爬在地上哎哟喊疼,惨痛的呼喊起来。
屋中冲出刚才送饭的丫鬟,丫鬟眼见两位夫人躺在地上呼喊,院中立了十道灰袍大汉,惊惧的夺门而逃,去喊人去了。
看着地上蜷缩的瘦弱身形,金不焕的心都要碎了!
那蜷缩的身子抱着头,因恐惧而颤抖,手中始终紧紧握着那缕破烂的衣襟。
“凤娘,是你么?”
金不焕俯下身,颤抖着手,轻抚哑娘的后背。
若有所觉,哑娘缓缓抬起头,头发散乱,脸蛋儿脏兮兮的,一双大眼睛有些呆滞、疑惑的盯着金不焕,微微皱起了眉头。
是她!就是她!
金不焕心中大震,这是他日夜思念的妻子,这是装满了他心房的女人。
“凤娘,我来晚了!”
金不焕一把将蓬头垢面的女人搂入怀中,眼眶竟有些湿润起来。
突然,哑娘双手猛的推开金不焕,不断往后退缩,眼中充满了惊慌与怒意。
金不焕疑惑不解,欲要上前,哑娘急忙摇手,伸手指了指口中,雪白的牙齿已咬住舌头,示意金不焕不要过来,否则咬舌自尽。
眼见哑娘眼中的惊恐和怒意,金不焕疑问:“凤娘,你怎么了?你不认得我了么?”
哑娘盯着金不焕的面庞,眉头紧锁,深思片刻,摇了摇头。
金不焕心中凉凉,好不容易寻到妻子,对方却不认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是了,凤娘一定是怪我迟迟不来寻她,所以不愿与我相认。”
金不焕真情流露,深情的望着妻子,柔声道:“凤娘,都怪我,是我没把你拉好,把你遗落在了河水中……”
金不焕心中自责,歉疚的说了很多话,但见哑娘始终眉头紧锁,警惕的提防凝望自己。
看着哑娘手中握着的破烂的衣襟,金不焕心如刀割,那一截衣襟,是哑娘在清河中拉拽金不焕身上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