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曲身施礼,“祖母和母亲来了,理当恭迎,只是慧儿身子不大好,祖母和母亲都是慈爱晚辈的和善之人,必然不会怪罪慧儿不孝之行。”
吉安候走向她,她对上吉安候的眼睛,眼神空乏又疲累的的好似垂暮老僧,“侯爷瞧中了梅家姑娘,妾愿意成人之美。梅家是官宦人家,嫡女进门做妾已经是委屈了她,既然是母亲为慧儿应下此事,就请母亲多操心,以贵妾之礼迎梅姑娘进门。”
徐凝慧缓缓几步,走到萧扶欢身边,“妾幼年时,了悟大师曾言,妾与佛有缘,沉溺尘世,恐寿岁不长。侯爷所做,正合我意,阿难不必为我见罪世袭罔替的吉安候。”
吉安候宁冬荣蹙眉,又捏紧了双拳。
“明日一早,我会带着丫头婆子去京郊的庄子上修养,直到生下孩子。”徐凝慧带着温柔的笑容对萧扬欢道。
徐老夫人看向衣服空了大半身量纤弱不堪的徐凝慧颤声道,“也不必离京,你身子不好,京郊的大夫医术不济。”
徐凝慧垂了垂眼眸,“请祖母成全我,从前我们姐妹三人在一处,珠儿死了,三姐姐进宫为妃,只留我一人在京,心中难免寂寥!”
徐老夫人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看向她,“慧儿你,你······”
徐凝慧扶着肚子,垂眸不去看徐老夫人,默然不语。
徐大夫人惊讶的抬头,面色几许糊涂,萧扬欢上前扶着徐凝慧的手道,“姑姑累了,我送她进去歇息!”
一直看戏的永昌候终于笑呵呵道,“大家各退一步,夫人同意侯爷以贵妾礼迎梅家姑娘进门,大家同意夫人到庄子上修养,正好,正好!”
自个儿呵呵笑了半晌,没人应和,跟在徐家一行人身后,灰溜溜的离开了吉安候府。
一直守在大门的朱公公见了贺清愉出来,笑眯眯问道,“侯爷这是回去了?”
“公公,你家殿下生气当真可怕!”贺清愉咂咂嘴道。
朱公公笑道,“侯爷说笑了,我家殿下最是温和知礼的一个人,奴才伺候她这些年,从未见她动怒过。”
贺清愉想了想,从头到尾,萧扬欢都是面带微笑,哪怕是讥讽徐家大夫人的时候,还真不想一般人生气的模样。
玉竹和谷秋得吉安候吩咐将徐家老妇人和徐家大夫人送走,徐家大夫人一路上对徐凝慧嘀咕个没玩,徐老夫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也没有出声呵斥。
玉竹从小侍奉徐凝慧,主仆情分深厚,听了这许多话,心中早就憋闷着一口气,奈何对方是自家主子的母亲,顶撞不得。
“好叫徐家大夫人您知道,徐家大老爷暂代了工部侍郎的位置,算是正三品,您是正三品的夫人。嘉清县主得蒙天恩,受封县主之尊,又是正一品的侯夫人。论家国之礼,孝字当头,吉安候夫人礼敬您,但您也应当尊重吉安候夫人!如此谩骂,其不说不是世家夫人应有之行,也毫无为母慈爱之心!”谷秋板着一张脸道。
徐大夫人怪叫一声,“你个奴才也敢训斥我?”
“奴婢是奴才不假,奴婢从前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女官,得封正三品,如今是公主殿下郡王身边的掌事女官,掌赏罚之事!”玉竹不卑不亢道。
徐老夫人看了谷秋一眼,训斥了徐大夫人几句,催促着徐大夫人上了马车。
正院内室,萧扬欢扶着徐凝慧进了内室歇息,才给她盖好被子,吉安候便闯了进来。萧扬欢见徐凝慧毫无异色,想了想起身离开了。
重锦上前,“宫内传来消息,皇上知道您回京了!”
萧扬欢点点头,“不用担心,徐家和宁家不会将我进京的事情宣扬出去,他们丢不起那个人!”
徐凝慧因徐大夫人之古胎动不安,徐家重罚徐大夫人可见是不支持徐大夫人的。只是这会儿,徐老夫人的态度好似有翻转之意?
因为宁冬荣执意要纳梅家女,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才站在廊下想着事情,就被急急的脚步声吸引,抬头看去,却是宁冬弈红着眼跑进正院。
“跑什么?”萧扬欢叫住他。
宁冬弈一个没稳住,差点跌倒在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走向萧扬欢道,“公主你怎么在这里?”
“你急什么?”萧扬欢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很快就会比自己高的小少年道。“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在书院上学么?”
“我听说嫂嫂的娘家人来了,还和哥哥吵上了!我怕嫂嫂又受委屈,就回来看看!”宁冬弈别别扭扭的说道。
萧扬欢抬头望内室方向看去,之间内室门还关着,夫妇二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你家哥哥纳妾,难道你不应该向着你家哥哥么!怎么如今向着姑姑了?”
宁冬弈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正色对萧扬欢道,“嫂嫂对我很好,比哥哥对我好!”
萧扬欢噗嗤一声笑了,“算你有良心!不过,明日姑姑会和我一起回清净山,你自己在府中当心些。我听说那位梅家姑娘,脾气大得很,为人还小气刻薄!”
宁冬弈睁大眼睛,“嫂嫂要走?”
“她身子不好,京郊清净正好养养身子!”萧扬欢想了想道,“不过,便是生下孩子,也不见得会回来的。”
宁冬弈深深吸了一口,不回来,那就是住在庄子上了,那他怎么办呢?
正在这时,内室的门打开了,宁冬荣一脸疲惫的从里面走出来,见廊下二人在,竟然走了过来,“冬弈先回去,兄长有话同公主殿下说!”
宁冬荣向来惧怕他这不言苟笑的兄长,闻声便诺诺的进了内室,瞧他嫂嫂去了。
“听说公主身边有一位太医,是皇上专门拨给郡王用的。臣厚颜,若是内子有恙,请公主多加照拂!”宁冬荣说完,便拱手作揖。
萧扬欢蹙眉,有些瞧不懂他的意思,转念一想,那位随侍的太医,善儿科,心里就释然几分。能特地来求她,说明他知道徐凝慧身子很不好的情况,“这个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