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宿将军还真是目无国法，你堂堂天下之尊，尤其是她想动手打便能打的。”
苏云兮面上的神情一顿，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我不过是个傀儡罢了，什么天下之尊。”
虽说这话是在宫中众人心中是事实，可是苏云兮如此直白的说出，却还是让越妃一惊。
他瞧着云煊凌那在烛光下，垂眼并未看他的模样，不知为何，莫名觉得对方今天有些冷淡。
也许只是受了伤，心中黯然罢了。
如此一想，他回忆着宿敏对他的叮嘱，故作生气的说道：“陛下哪能这样说，明明是宿将军僭越。”
“陛下不必觉得心中难过，待我联系了家母，私下里给那宿将军一点颜色看看。”
这话说的有趣，先前时苏云兮并未察觉。
如今一想，在云煊凌的记忆里，越妃似乎也的确一直试图让云煊凌以为，越妃背后的家族是支持他的。
有倚仗就很容易冲动行事，而人一冲动就容易出现纰漏。
宿敏为了名正言顺将云煊凌从皇位上清扫下去，倒的确是费了番功夫。
只可惜人太贪心。
苏云兮唇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抬眼定定看向越妃。
越妃见对方并未立刻回了自己的话，以为对方听进了心里，开口正欲继续说些什么，便对上了云煊凌的目光。
他唇瓣微动，不知为何，在这样的目光盯着，竟是觉得有些不安。
勉强压抑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他蹙了蹙眉，拿捏出平时云煊凌更喜欢的柔弱姿态，试探着开口。
“陛下，你可是觉着哪里不舒服？”
目光落到对方从衣领处延伸出的伤口，越妃一时哑然。
自己似乎问个愚蠢的问题，这云煊凌刚刚被宿敏打了一顿，心情怎么可能会好。
他立刻敛目轻笑，掩饰住此刻心中的不安，低声说道：“光顾着和陛下说话了。”
“我从宫里给陛下带了些伤药，陛下这伤口若是不尽快处理，恐怕会严重。”
“陛下，我来给你上药吧。”
苏云兮定定瞧了对方半晌，没有多说什么，顺着对方的动作又重新在龙床上趴伏了下来。
任由越妃手指情动，将她背后的衣服轻轻褪下了些许。
虽说登上皇位之后，受了颇多磋磨，可是说到底云煊凌也是在皇家长大，一身皮肉被娇养得极为细腻，在跳动的烛火下，越发显得脆弱又柔软。
越妃抿唇凝视着她背上横七竖八的鞭伤，眸光一深。
云煊凌的姿容是极为出色的，在皇宫之中鲜少有出其右者，甚至在京城内也可以说是出类拔萃的娇美夺目。
她和宿敏是完完全全两个类型的女子。
宿敏旧时长期征战沙场，历练出一身冷若冰霜的气质，容貌虽也出挑，但是相比起云煊凌通身雍容矜贵之感却还是差了一些。
世人皆喜爱美色，越妃自然也更喜爱云煊凌的姿容，只不过相比起权势，这些喜爱，并不足以让他违背了家族的命令。
可是此时此刻，目光落到女子白皙背上那些被鞭打出的血痕，他的心却是有些动摇。
脸上矫揉造作的神情全然褪去，男人一双凤目中带着些微不可察的痴迷，为苏云兮涂抹伤药的动作也重了一些。
苏云兮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却全然没有把对方这动作放在心上，只当对方是不曾给人上过伤药，拿捏不准力道。
沉默了片刻，苏云兮才缓缓开口，说出了已经在心中思量许久的话。
“越妃，你家族似乎也颇重视男丁，你可有想过离开皇宫，回到家族，为家族效力。”
一句话让越妃有些飘忽的思绪重新回笼，佯装不解的皱眉，低声问道：“陛下为何要这样问？”
苏云兮缓缓叹了口气：“再过些日子，朕下诏书，让你出宫吧。”
在细腻肌肤上滑动的手指一停，越妃心脏狂跳，勉强按耐住自己刹那泄漏的情绪，他诚惶诚恐的从床边起身，复又跪下。
“臣妾可是有哪里做得让陛下不满意了？陛下居然想要赶臣妾出宫。”
苏云兮这时也缓缓披衣从床上坐了起来，垂眸看着那目光恳切看向自己，神色冷淡的开口说出了让越妃心神俱震的话。
“我知道你和宿将军有些私情，只是想成全你罢了。”
一句话如惊雷炸在越妃耳边，他双目陡然睁大，唇瓣翕动半晌才勉强开口辩解。
“陛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和宿将军二人清清白白，断然没有什么……”
“朕今日撞见你宫中人谈论你和宿将军的事了。”苏云兮神情平静：“她之前其实也私自入宫见过你吧。”
“只可惜朕被日日关在这寝宫中，不知宫外发生的事。”
“既然你心已不在朕的身上，这也没有理由继续拘着你，你是有宏图大志的人，出宫吧，为你的家族效力，也是为宿将军效力。”
这话听着极为刺耳，和越妃先前所说，想要让家族中人给宿将军些颜色看看的那话一对比，越发显得滑稽可笑。
越妃见面前人家话说得如此不留情面，心知形势已经不容转圜，沉默了片刻，才哑着声音开口。
“陛下如此，就不怕宿将军迁怒于你吗？”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冷冷扔下了一句话，苏云兮偏过头不再看他，面上的神情像是被人辜负了一般黯然失色。
越妃蹙眉，心中知道自己此刻本应应下对方的话，将后续事宜交给宿将军处理。
可是不知为何，心中还是想要劝说对方一二。
正待开口时，店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轻缓脚步声，月影下，一道人影缓慢靠近殿门，轻轻敲了敲门。
“陛下，您可休息了？”
门外来人正是清妃的声音，云煊凌的寝殿一到夜里嫌少有宫人守着，如今他一路走来，自是无人主动上前通报。
“并未休息，进来吧。”
直接开口吩咐了一句，苏云兮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越妃一眼，只对对方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
越妃眉头紧紧蹙着，想要开口说什么，但听到身后大殿殿门被人推开的轻响，他还是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沉默着站起身，和进入大殿的清妃擦肩而过，两人彼此之间都并未打招呼。